第三編 透過于丹看社會

知識分子應當向“民眾”屈膝獻媚嗎(2)

解“毒”于丹 作者:徐晉如、楊昊鷗主編


  楊昊鷗

  朱大可曾經將余秋雨比作“文化口紅”予以痛批。在我看來,一個社會有那么幾根文化口紅翹首弄姿倒也無傷大雅,要命的是文化蘇丹紅大行其道。

  去年“蘇丹紅”還是一個為人們所不知的名詞的時候,肯德基照常顧客盈門。后來曝了光,一時間就變得門可羅雀。為什么呢?因為有關專家站出來告訴大家,蘇丹紅是一種人造化學染料,它雖然能讓食品保持辣椒的鮮紅,但是含有致癌物,可能會使肝部DNA結構變化,導致肝部病癥。于是大家就知道,哦,這個對身體不好,于是就不吃了。其實我也和絕大多數(shù)人一樣,對這個病變過程并不甚清楚,但是我也和絕大多數(shù)人一樣,聽了專家的話,不吃肯德基了。

  我當然知道文化產品和學術著作之間有很大不同,它不像后者一樣要“無一字無來處”,或者要像顧炎武寫《日知錄》一樣字斟句酌,生怕貽誤后學。文化產品是商品,要賣,要考慮市場,要考慮消費群體,這都沒有問題。但是也正因為文化產品是一種商品,它也應該附合商品的一些最基本的原則,比如不能在雞翅上抹蘇丹紅以次充好,還有就是廣告商不能只為牟利而作虛假宣傳。

  現(xiàn)在來說正題,《于丹〈論語〉心得》、《于丹〈莊子〉心得》就是這樣的文化蘇丹紅。如果說造一般的商品要本錢,做文化產品也同樣需要本錢,這個本錢就是你的學力和識力。沒有太多本錢也不要緊,大排檔的烤雞翅也不是沒有市場,但是你抹上蘇丹紅再把價格抬上去,這就是不能容忍的事情。商家之所以會在食品里面加蘇丹紅就是要讓消費者看起來心里舒服,從而引導消費,文化蘇丹紅亦然。比如《于丹〈論語〉心得》,一眼看去,文從字順喜聞樂見,但其實是謬種流傳,但是讓人誤以為,哦,這就是《論語》。這不是讀者的錯,好比絕大多數(shù)吃肯德基的人都不明白它的制作原理,誤食了帶蘇丹紅的雞翅,他們是受害者。這個時候,有關專家同樣應該站出來,告訴大家,這是一種與傳統(tǒng)文化有距離的讀物。當然,當你知道了蘇丹紅是什么東西之后你還要吃肯德基,那就不是專家的責任了。

  于丹女士有這樣一段話:

  “《論語》告訴大家的東西,永遠是最簡單的。

  《論語》的真諦,就是告訴大家,怎么樣才能過上我們心靈所需要的那種快樂的生活。

  說白了,《論語》就是教給我們如何在現(xiàn)代生活中獲取心靈快樂,適應日常秩序,找到個人坐標。

  它就是這么一本語錄?!?/p>

  當我讀到于丹女士這段可以代表她全書整體基調的文字時,內心涌現(xiàn)起無盡的悲涼??鬃釉诙Y崩樂壞的時代畢生以復興周道為己任,雖百死而不悔。這樣一位孤獨的英雄在于丹口中竟成為了心靈雞湯的代言人,成為了小資生活哲學的始作俑者,我為孔子,也為今人覺得悲哀。

  我很慶幸在我辨別能力尚弱的中學時代,我接觸到的第一本關于《莊子》的讀物是流沙河先生的《〈莊子〉現(xiàn)代版》。后來因為學了古代文學專業(yè),閱讀了許多不同《莊子》的版本?,F(xiàn)在再來看那本書,有些地方我不是很贊同,但大致是沒有錯的。誰說普及傳統(tǒng)文化和媚俗就天生是一對雙胞胎?

  蘇丹紅事件之后,肯德基公開道歉并整改了。我希望我們的某些媒體也應該有這樣承認錯誤的勇氣。我們的文化在面對致癌物的時候,和人體一樣脆弱。知識分子的“生產化”是其墮落的前兆

  徐晉如

  在新浪博客上讀到陶東風的一篇奇文,名為《贏者輸:易中天-于丹現(xiàn)象解讀》。在這篇文章之中,他從法國左派學者布迪厄那里尋找理論的支撐,以表示他的不偏不倚。他認為,圍繞于丹現(xiàn)象展開的論爭,是不同的文化生產場域之間的一場文化資本之爭。按照布迪厄的說法,在現(xiàn)代社會,文化生產場被劃分為“有限的文化生產場”和“批量的文化生產場”。有限的文化生產場是相當專門化的領域,具有抵抗市場等外部力量的高度自主性,參與者在其中爭奪的是專業(yè)人士的認可和專門化的、相對獨立于經濟資本的文化學術資本;而批量的文化生產場更多地指向商業(yè)成功或大眾趣味等“外在”標準,追求的就是直接的經濟利益。布迪厄認為,由于這兩個文化生產場遵從的規(guī)則不同,所以在批量的文化生產場獲得成功的文化人(學術明星、文化名人等)常常在有限的文化生產場遭到抵制,不被承認。這就是著名的“贏者輸”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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