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是不是和孔雀女一伙的?"高級警長拉沙瓦高聲喝問道。
我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我已經(jīng)想過了,與其胡亂編一通說辭,遲早被他們識破,還不如直接告訴事實。于是我把孔雀女使用莫爾斯電碼求救,我挺身而出一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本來我還以為在聽了我的敘述后,他們一定會認為我是個見義勇為急公近義只不過受了壞人蒙蔽好心做了壞事還有希望挽救不應該一棍子打死的一代新人杰出代表。不過當我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后,立刻就失望了。在他們的臉上,完完全全地寫滿了不相信。
"你的意思是,你在上車前根本不認識孔雀女?"拉沙瓦懷疑地問道。
我無辜地點著頭,就像雞啄米一般。
他轉過頭去,向那個光頭老者問道:"司徒教授,您相信他的話嗎?"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瘦弱的老者,他姓司徒,還是一個教授。只不過不知道他是哪家大學的教授。
司徒教授灰著一張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的臉,然后輕輕咳了一聲,說道:"蘇先生,我也想相信你說的話,但是你的那些舉動卻不能不讓我心生懷疑。""哦?!"我問道,"你懷疑什么?"他指著我的鼻子,聲音突然尖利了起來:"你剛才躍起,雙腿在空中交叉瞪踏的動作,是福建鐵竹會的鐵竹腿。你用肘關節(jié)擊打我胸膛的那招,是關東響馬堂近身肉搏時自創(chuàng)的奪命肘。你用手指卸掉小波下巴的那招,則是山西沐家的十八小擒拿手。這是三種不同地方的國術精華,卻被你同時使用出來,而且還用得如此嫻熟,恰倒好處。這說明你是個很有成就的國術高手,而你卻說是無意之間來到我們這節(jié)車廂,還湊巧坐到了我們的對面,偏偏又鬼使神差地救走了孔雀女。這樣的解釋真的很難讓人信服。"我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汗,背心處滲出了一層密密實實的汗液。
這個司徒教授眼睛實在是太毒辣了,剛才在車廂中短兵相接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卻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三個招式,的確是慧眼如炬。
我自幼勤習的國術是一種很隱秘的門派。據(jù)我那位神秘莫測的師傅所述,開創(chuàng)本派的前輩祖師爺乃是一介奇人,精通各個門派武功的精華。我所學的這套秘宗八十八式正是結合了一百單八個門派中的絕學精選改造而成,每一招都發(fā)揮了更大的威力。而在這一百單八個門拍中的的確確包括了福建鐵竹會、關東響馬堂與山西沐家。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竟又思索起了我的問題,這個老頭究竟是什么人?
拉沙瓦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得意地咧嘴一笑,說道:"司徒教授沒退休前是我們國立警察學院的武術總教頭,年輕時拿過無數(shù)的功夫大賽冠軍稱號,家里的獎杯堆了一屋子都擱不下。"我的心里"咯噔"一聲,不禁懷疑起拉沙瓦的話來。照他說來司徒教授的功夫稱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在車廂里竟在我的一擊下就潰敗如斯?
這時,司徒教授捂著胸口站了起來,說道:"你一定在想為什么你可以在車廂里一擊而中了吧?對不對?"他顯然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就如同懂得讀心術一般。
我只得點頭。
他的語氣突然黯淡了下來,說道:"唉……我在三年前得了一次急性心肌梗塞,在醫(yī)院里足足住了四個月。等我出了醫(yī)院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功夫竟然再也一點也使不出來了。這正是一個習武之人最大的悲哀。"我也嘆了一口氣,因為我也明白這樣的苦衷。我想起了自己那位神秘的師傅,他也是在一次車禍后,半身癱瘓,盡失一身精湛的武藝。最后只有留在寓所里終日與花草為伴,隨后又莫名其妙失蹤,我已經(jīng)接近六年沒見過他了。一想起這事,我就辛酸不已。
不過拉沙瓦的一聲咳嗽,立刻又將我從神游中拉回到了這列車的乘警室里。
頭頂上的吊扇吱呀吱呀地發(fā)出噪音,我開始覺得有些悶熱,解開了襯衣最上面的一顆紐扣。
司徒教授繼續(xù)起他的懷疑,向我質問道:"你說,你為什么會在列車上?是從哪里來,到哪里去?"我傲然答道:"我是今天臨時決定去坎蘇城的,因為我想去那里的動物園看一只海豚。""什么?看一只海豚?"拉沙瓦驚道。
我知道,當我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后,他們一定會不相信的。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理解一個無所事事的年輕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其實我在瓦伊邦火車站看報紙的時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海豚訓練師絲兒小姐的照片。三個月前,我剛到這個國家的時候,就在另一個城市看過她的演出。她的那只心愛的海豚叫星星,一個很可愛的名字。
那時,絲兒身著泳衣戴著面紗站在星星的頭頂,手里舉著鐵圈。她一聲令下,星星就從水中一躍而起,在水花濺起的弧形中穿越鐵圈,真的就像一顆劃破天際的流星一般。在那個時候,絲兒小姐就會繞場一周,向觀眾揮手致意。當然,她還是會戴著面紗。在我的心目里,她成了一位最神秘的公主,所有人都在猜測她的模樣,可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我深深被她吸引著了,在那個城市里,幾乎每天我都會去看她的表演。而且每次都會花上一筆錢,換來第一排的座位。可惜我只看了一個禮拜,絲兒與她的海豚星星就離開了那個城市。我不知道她們去哪個城市了,心里一直都盼望著可以再次看到她們的演出。
我一直都記得,在看她演出的那個星期,她似乎已經(jīng)注意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我,每次表演完了都會我所在的方向望上幾眼。當我與她目光對接的那一霎,我渾身都會忍不住顫栗?;蛟S,我一直都期盼著可以與絲兒有親密接觸的機會。
不過,拉沙瓦警長與司徒教授都對我的解釋都感到不甚滿意,他們面若冰霜地用當?shù)卣Z言交頭接耳了幾句,然后轉過身來,對我說:"對不起了,蘇先生??磥砦覀儽仨毦辛裟?,請你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我的心突突地跳著,當然,我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我大聲抗議道:"我是中國公民,請你馬上通知我國大使館!""呵呵。"拉沙瓦一聲冷笑,說道,"這個你放心,我們自然知道應該怎么做。但是必須得告訴你,我們只是拘留你,而不是逮捕你。我們有權置留你四十八小時,而根據(jù)我國法律,如果必要的話,對你的拘留時效會在四十八小時期滿后自動再延續(xù)四十八小時。到那個時候我們才通知貴國大使館。哦,對了,我還要告訴你,在我國,就算拘留,也是在監(jiān)獄里拘留的,哈哈……"他抓起了桌上的行動電話,就準備通知人來帶走我。
我不能讓他們將我?guī)нM監(jiān)獄,我不能任由他們宰割,我必須要離開這里!
我的手腕不停活動了起來,以各個不可思議匪夷所思的動作變換著角度,只是幾秒鐘,手腕上的手銬已經(jīng)松開了一小截。
就在這時,司徒教授騰的站了起來,高聲斥道:"拉沙瓦,別打電話!"我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詫異地看著司徒教授。我倒想聽聽他要說什么。
司徒教授盯著拉沙瓦,冷冷地說道:"你打電話叫人來嗎?你還想多找?guī)讉€人來分賞金嗎?"拉沙瓦立刻砸下了聽筒,臉上一片冷汗。
我這總算是聽明白了。他們倆雖然是警察出身,但捉拿孔雀女卻完全是為了富商們的懸紅。既然他們不準備把我送到監(jiān)獄去,那又準備把我送到哪里去呢?
這時,司徒教授說道:"拉沙瓦,我知道一個絕密的所在,就把他送到那里去吧。"他將嘴附到了拉沙瓦的耳邊,用當?shù)卣Z言竊竊私語起來。他們這次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清楚,只看到拉沙瓦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意。
我的大腦也在高速地旋轉??粗惩呤种械目聽柼厥謽?,我本來就沒有逃脫的絕對自信。再加上我的小腿被小波咬傷,更是雪上加霜??磥砭妥屗麄儼盐谊P到所謂的那個絕密所在吧,我相信總會比這里更容易逃脫。
我在一把柯爾特手槍的脅迫下,與拉沙瓦、司徒教授,再加上那個叫小波的男孩,一起擠進了一輛越野吉普車中。還好,這輛吉普車還算得上寬敞,加之我的手銬也被我弄松開了一格,所以我并沒有覺得特別的難受。
他們要將我送到不知名的地方,從現(xiàn)在上了車起,我就得考慮如何逃脫。于是我睜大了眼睛望向窗外,想要知道這車究竟是沿著什么方向前進的。
司徒教授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從駕駛臺的下面取出了一張黑色的布,命令拉沙瓦蒙在了我的眼睛上。
我只好順從的讓他們蒙住了我的眼睛。畢竟在敵眾我寡的時候,做無謂的反抗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會帶來自身的傷害。
我將身體陷在了柔軟的座椅中,看似懶洋洋地坐在哪里,其實不然。
我放松了自己的身體,集中起自己的精力,開始注意身體的慣性。當身體向左倒的時候,我就知道車是在向右邊轉彎。當身體向右倒的時候,車就是在向左邊轉彎。我還仔細地留意每次慣性發(fā)生改變之間經(jīng)過的時間以及窗外風聲掠過時夾雜著的瑣碎聲響。
作為一個長期習武,堅持不怠的人,我的感覺細胞極為靈敏,記憶力也好過常人。我敢肯定,只我細心留意,一定可以把去的路線,記得清楚無誤。
越野車的速度越開越快,一定是駛到了郊外,我甚至聽到了窗外的鳥鳴聲,還有那森林富含負離子的空氣的清香氣味。
他們究竟要帶我去哪里?
我細細數(shù)著自己的脈搏,以我習武的體格,我每分鐘的心跳是70下,不會多也不會少,即使是在劇烈運動的時候,也會保持這樣的速率。我只要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數(shù)目,就可以知道究竟在這郊外坐了多久的車。
不過在途中,我曾經(jīng)被一陣直升飛機螺旋槳的轟鳴聲打斷了半分鐘。在那半分鐘里,我被這聲音擾亂了記憶。但是這沒關系,只要我知道大致的位置就行了。
在經(jīng)過了一小時三十九分鐘又二十八秒后,車緩緩停了下來。
戴著的黑布被一只粗暴的手一把扯開,我的眼睛一時適應不了明亮的陽光,趕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透過指縫,我的目光投向了車窗外。
車窗外是一片靜謐的樹林,在樹林后有一堵約莫五米高的白色圍墻,墻上插著橫七豎八的玻璃渣子,還有密密麻麻的電線。墻上爬滿了綠油油的藤生植物,上面點綴著或白或黃的花朵在圍墻的中間,是一面黃銅大門,門上吊著一塊牌匾,寫著當?shù)卣Z言與英文。
我一看到上面的英文字,氣就不打一處來。一種被侮辱的感覺自胸中油然而生。
"坎蘇市精神疾病治療中心"。
他們竟將我送到精神病醫(yī)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