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及


　　當我沉浸在殺死獨孤求敗巨大的悲痛之中時，千萬支利箭從陰陽界的東面向我飛來，我毫無準備，那一支支利箭就射中了我的胸膛，我的手臂，我的耳朵，我的眼睛……我的兩只眼睛插上了兩支利箭，很痛，真的很痛，我想閉上卻怎么也閉不上，我想流淚也流不出來。


　　朦朧中我卻看見一名中年男子躍了上來，他抱住了即將倒地的我，悲痛的向我呼喚，皇兒，皇兒……


　　我聽見他叫我“皇兒”，他竟然叫我“皇兒”！


　　我用盡生命里的最后一絲力氣終于看清了那張悲傷的臉，他竟然是皇上！是江湖皇帝明哲！這個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想與他擁抱的皇上，這個不想當皇上的皇上，這個送了我一匹汗血寶馬的皇上，此刻他竟然在叫我皇兒，皇兒……


　　然后我就笑了，在笑的時候我的眼前浮現(xiàn)了另外一張臉，那是一張絕世獨立的臉，金陵煙麗樓那個執(zhí)著的女子，輕鳳，我們來世再見……


　　輕鳳


　　我終究沒有等到獨孤及的歸來。


　　當皇上駕臨煙雨樓告訴我獨孤及已經(jīng)死在西嶺決戰(zhàn)的時候，拔弄在我手指間的九鳳紫漆琴的琴弦突然斷裂，我看見皇上臉上的悲傷已經(jīng)覆蓋住了他曾經(jīng)的憂傷。


　　皇上告訴我，輕鳳，不要再等了。獨孤及已經(jīng)死了。他是我唯一的親生兒子。是我殺死了我的兒子。


　　人去琴斷，我一個人在鸞鳳閣里暗自垂淚。人去了，我還等什么人？琴斷了，我還彈什么琴？那個晚上我沉浸在對獨孤及的回憶之中，那個神奇的男子，那個冷然的男子，那個喝酒從來不用酒杯的男子，獨孤及，你在哪里？你等著我，我馬上就來……


　　江湖皇帝明哲


　　我殺死了那個年輕男子獨孤及，今生今世我唯一的親生兒子，我和詩詩的親生骨肉。我絕然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當我看見從他身上掉落下來的那塊沒有龍尾的龍形玉佩時，我才知道他就是詩詩在信中向我所說的那個年輕男子，孤獨及，我們的親生兒子?？墒且磺卸家呀?jīng)晚了，獨孤及已經(jīng)死在埋伏在陰陽界東側(cè)山嶺之中的朝廷箭矢兵的亂箭之下。


　　東方不敗并沒有向我下挑戰(zhàn)書，當西嶺決戰(zhàn)的消息傳到宮中時，母后以及滿朝文武半數(shù)以上堅決要在西嶺決戰(zhàn)的那一天埋伏精銳的箭矢兵一舉消滅那些與朝廷對抗武林中人。我沒有同意，可是母后竟然瞞著我謊下了圣旨，等我發(fā)覺的時候，朝延派出去的箭矢兵已經(jīng)在西嶺雪山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當我把被朝廷箭矢兵亂箭射死的獨孤及就是大漢國唯一的太子這個消息告訴母后時，母后當場就昏死在永壽宮的太師椅上，從此一病不起。明哲四十年九月初九，母后在永壽宮盍然駕崩。母后死的時候奄奄一息的告訴我，我不是真正的皇上。真正的皇上是胸膛上刺著紅日旭升，蛟龍出海的圖景的那個人。母后說那是父皇最寵愛的一個妃子所生，母后為了鞏固自己在宮中的地拉，派他的心腹把那個剛出生的嬰兒扔在了大漠之中。為了以后的識別，母后的心腹讓一個民間藝人在嬰兒的胸口刺了一幅紅日旭升，蟻龍出海的圖景……


　　當我聽完母后的講述時，我心里很平靜。我不知道，母后為什么在她死的時候要把這個秘密告訴我，我覺得這對我的一生是一種絕妙的諷刺?？墒且磺卸家呀?jīng)煙消云散，那個真正的皇上，東方不敗，也已經(jīng)魂飛西嶺雪山。


　　明哲四十二年春，我辭去大漢國皇帝的職位，在長安終南山靜安寺里度過了我的下半生。


　　曾經(jīng)贈萬千神劍給我的那名云游高僧早已圓寂。他給我留下的是一座山間空寺，空寺外是一畦雜草萋萋的菜園，菜園中央豎著一塊石碑，那上面寫著“滄海一聲笑”五個大字，一枝干枯的狼毫躺在石碑旁邊的雜草叢中。


　　以后的日子我白天為那些死去的人頌經(jīng)念佛，每當黃昏的時候，居住在終南山下的人們可以聽見我滄桑的琴聲。我彈唱的是已經(jīng)失傳的千古名曲《笑傲江湖曲》：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勝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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