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坐在墻角冰冷的褥子上,將頭完全埋在膝蓋里。
此時此刻,她心里雖然滿是惶恐慚愧卻并不太擔(dān)心自己的命運。她深信,那個英俊多情的男子一定會如約將自己救出去的。
她本是當(dāng)?shù)匾粋€土著少女,那天,她正在自家的牧場趕著幾頭牛,忽然,看見雪地上一個白衣翩翩的公子打馬經(jīng)過。
那樣英俊瀟灑的人兒,忽然出現(xiàn)在這片冰天雪地里,央金一時竟看得呆住了。
那英俊青年回頭,這些天,他一直在尋覓一個合適的當(dāng)?shù)嘏樱幌虑埔娏诉@美麗而羞澀的土著少女,立刻停下馬,走了過來。
央金不識字,也不知道“一見鐘情”這樣的傳說,可是,在男子的溫聲軟語里,一顆心早已化成了一池春水。
男子不僅相貌俊俏,而且本領(lǐng)極高,能馴服最烈的馬、能抓住飛躥的野兔,能將一頭蠻牛一掌掀翻,相處兩天下來,他已經(jīng)成了央金心目中最最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的所有話語都是神的旨意。隨后,在那牧場的小木屋里,已經(jīng)完全傾心于他的央金,和他一起度過了整整三日的旖旎風(fēng)光。
央金尚未從這做夢也想不到的溫存和幸福里回過神來,情郎已經(jīng)要打馬離去。
在她的盈盈淚光里,情郎停下腳步,說自己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央金說,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能幫你嗎?
央金忘不了自己說出這話時,情郎俊俏的臉上那種冷淡的表情,他說好的,我正需要你的幫忙!我要去報一個大仇!
在南迦巴瓦的冰天雪地里,她像一只土撥鼠一般臥在雪堆后面靜靜等待,好幾次都幾乎要凍死過去,可是,因為情郎就在身邊,因為情郎那樣堅定不移的神情,她也咬牙堅持了下來。
情郎告訴她,他們要等待的那個人是他最大的仇人。這個人卑鄙無恥、無惡不作,把他害得很慘很慘,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四處逃亡。這次,他好不容易才從大壞人的一個親信那里得知他外出的消息,便立刻一路跟蹤到了這里。他講的那個凄慘的故事,令得單純的央金也不由得對這個“壞人”大大痛恨起來,決心無論如何要助情郎一臂之力,幫他完成報仇雪恨的心愿。
情郎說,央金妹妹,江南有很多很好的風(fēng)景,有彩色錦繡的衣服,有繁華富庶的胭脂水粉,等我報了大仇,一定帶你去江南,離開這苦寒的冰雪之地,過幸福愉快的生活。
央金雖然也熱愛這從小長大的故土,但是,情郎口中的江南繁華地更具有無比的誘惑力,因為,在那里,自己能和他永遠(yuǎn)在一起。
一切,正如情郎的安排,她拿到了那個“壞人”的“信物”,可是,她怎么也不愿相信那個微笑著送自己花兒、給自己包扎傷口的少年會是大奸大惡之徒。那少年天神一般的面孔,仁慈的心地,還會念咒語驅(qū)趕皴猊,就正如傳說中南迦巴瓦的神仙,又怎么會是惡人呢?
她帶了那信物,正要向情郎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情郎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往那少年獨自離開的方向追去,甚至沒有跟自己道一聲別。
那一刻,央金幾乎又快凍死在這冰天雪地里,可是,她安慰自己,情郎一定是要趕著去向那個大惡人報仇,他總會回來的。
果然,半個月之后,情郎又到那牧場的小屋子里找她。她欣喜若狂,情郎卻暴怒欲狂,咆哮著一定要手刃仇人。
這時的情郎早已不是溫存柔情的模樣,而是時時刻刻都狂躁暴戾,央金什么也不敢多問,只得完全聽從情郎的安排,希望能夠早日幫他達(dá)成報仇雪恨的心愿,好早早結(jié)束這樣惶恐不安的日子。
情郎處心積慮地安排著什么,央金一句也不敢過問。那天晚上,下著大雪,情郎突然變得無比的溫存體貼。央金在那樣極致的歡愉里幾乎完全迷失了自己,哪怕立刻為情郎死去都會心甘情愿,更別說幫他做一件在他口里是“小小的事情”了。當(dāng)晚,央金被送到那“壞人”的秘室——這時,央金才知道那個大大的“壞人”并不是那天送自己花兒的少年,而是和少年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