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景園”的秘室里,那身穿月白衫子垂垂待死的重傷女子已是姿容無雙。此刻,面前身著淡藍色衣裙的女子,既沒受傷也沒生病,她神采飛揚、語笑嫣然、臉色如玉、豐姿勝仙,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的造化毓秀和怎樣的星辰巧合,才降生到了這個人間??v使再過一萬年,也不會出現(xiàn)第二個這般的人物了。
而這個女子,正是自己最愛也最愛自己的人!拓桑癡癡地看著她頭上那支翠綠的發(fā)釵,伸出手去,輕輕地擁抱著她,心里既沒有對死亡的害怕也再沒有任何世俗的紛爭。君玉坐在床邊,也輕輕回抱著他,貼著他有些冰涼的臉龐,心里無比的靜謐和幸福。
此刻即永恒。三天后的夜晚。
月光靜靜地從敞開著的木門里照進來,淡淡的光輝灑在相擁的二人身上。外面,有夏日的各種蟲子、鳥兒的啾啾聲,有野花遍地的芬芳,有波光粼粼的平靜的湖水。
君玉扶著拓桑,來到湖邊那片柔軟的草地上。
在草地上,鋪開著寬大而溫暖的虎皮,拓桑的頭輕輕靠在君玉懷里,像個生病的孩子。君玉微笑道:“拓桑,我給你唱首歌兒,好不好?”
拓桑點了點頭。
君玉唱了起來:山遠水杳
驚鴻似鳳城年少
楚澤秦關(guān),渭城朝雨
共知音廣陵一曲
無緣配合,有份煎熬
夢幾回彩云聲斷紫鸞簫
……這是拓桑在那一年的中秋之夜趕到鳳凰寨看她時,寫給她的一張信箋。此后,這信箋,一直貼身收藏著,早已牢牢烙印在了心中。
美妙的歌聲在夜色下的青海湖畔回蕩,連啾啾的鳥兒、蟲兒都住了聲,細細聆聽。一曲終了,君玉又道:“拓桑,我再給你唱首歌兒……”
拓桑點點頭:“我喜歡聽你一直這樣唱歌?!?/p>
君玉凝視著他的眼睛,又唱起歌來:那一月
我轉(zhuǎn)動所有的經(jīng)筒
不為超度
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呀
不為修來世
只為在途中與你相見這也是拓桑為她唱的,她已經(jīng)聽過兩遍。
拓桑輕輕笑了起來:“君玉,你比我唱得好。”
君玉眨了眨眼睛:“所以我要天天唱給你聽,直到你聽煩聽厭受不了也不放過你。”
“傻孩子!只要是你唱的,我又怎么聽得煩聽得厭?不會,永遠都不會的?!?/p>
拓??纯刺焐系脑律溃骸熬?,我見過兩次弄影先生了。他是我見過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也勝過你身邊所有的朋友?!?/p>
君玉點點頭:“先生是極好極好的,他光明磊落,心胸寬廣?!?/p>
“我一見他就很喜歡他。我從來不曾這樣喜歡過一個陌生人。”
“先生也會同樣喜歡你的?!?/p>
拓桑又看看她身上那樣別致的衣裙:“弄影先生的心思真是細膩又周到……”
“是啊,我還在書院的時候,他就知道我是女孩子了。呵呵,其他人,包括祝先生都不知道的。”
拓桑微笑道:“君玉,我也是,我第一次在那黃桷樹下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的身份了?!?/p>
他看著君玉那樣歡欣的笑臉,想起第一次見到弄影先生時的情景,那種對他的故人之感就更加強烈了:仿佛是面對著十年后的自己。
拓桑心里涌起一陣喜悅,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君玉,弄影先生待你太好!有他照顧你,我很安心了?!?/p>
君玉也看一眼天邊的月色,淡淡地道:“拓桑,你想推卸責任了么?沒用的!來不及了!我已換了衣裝,不再是元帥也不再是寨主,需要你的照顧,也只要你一個人的照顧。我不管什么今生來生,我只要你繼續(xù)照顧我。拓桑,這個世界上,誰都不欠我,只有你一個人欠我。你記住,無論上天入地,你永遠也不能安心也不應該安心,你欠我很多很多,一定要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