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黃昏,兩人終于來到這邊陲小鎮(zhèn)的一家簡陋客棧。再行一天,就可以回到鳳凰寨了。
客棧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鄰桌的幾個人喝得醉醺醺的,高談闊論,滿口的京音,似乎都是從京城來的商旅。談?wù)摿艘恍┢媛勢W事后,其中一人道:“做官的時候是足夠威風(fēng),可倒臺了日子也不好過,朱丞相權(quán)勢滔天,還不是一夜之間就家敗人亡。他的膽子也夠大的,居然敢指使人搶劫糧餉……”
君玉放下飯碗,看了一眼鄰桌的幾個人。
那幾個人正談得高興,其中一人又道:“朱丞相只手遮天幾十年,也該倒臺了……聽說,查抄丞相府時,金銀財寶那叫一個多……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啊……”
“你知道什么,聽說丞相府的寶庫遠不止這些……”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低了點兒,“朱丞相雖然倒臺,但是他父子三人都逃了出去,外逃的時候只怕早已帶走了不少財寶……”
“不是說,朱家闔府包括親眷、族人共一千多人被斬首示眾、三千多人被流放、充軍了嗎?”
“朱家被滅族是事實,但是,朱丞相老謀深算,早就知道會有滅族的禍害,父子三人早已逃了出去,聽說是投奔了赤金族,還被封了個什么‘王’,很多人都知道的……”
豆大的燈火一明一暗的。君玉站在窗邊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許久才吸了一口氣:“先生,朱丞相一家真被滅門了?”
一路上,弄影先生自然并不如君玉一般兩耳不聞外事,但是,在草原上滯留奔波的那段時間,也中斷了很多消息。他道:“我也只是在路上聽得一些傳聞,據(jù)說跟朱丞相父子三人一起叛逃的還有湯震,還帶走了五萬兵馬。所以一到赤金族就被許以高位。看來,朱丞相是早就精心部署了的……”
“那軍餉真是他劫了送給真穆帖爾作為信物?”
“大概是吧?!?/p>
弄影先生嘆息一聲:“沒想到朱渝也會走上叛逃這條路。他從小聰明過人,本性也非大奸大惡。我最痛恨的就是朝廷這種滅絕人性的株連九族法令,一人犯罪其他人也得引頸就戮。別說朱渝是丞相府的公子,甚至是那些毫不知情的無辜族人、遠親也難以幸免!除了朱家父子,據(jù)說,丞相府從朱渝、朱剛的母親到下面的奴仆、族人……共處死一千多人。個體的力量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已經(jīng)身不由己。朱丞相把持朝政二十幾年,貪贓枉法黨羽成群,甚至勾結(jié)異族搶劫軍餉,自是死不足惜。但朱渝倒真是可惜了,唉……”
歷代權(quán)臣大都沒有什么好下場,新帝登基后他們大多是被清理的首要對象。今上登基兩三年,算是忍耐朱丞相很久了,即使沒有軍餉一案,他依舊會被網(wǎng)羅其他罪名加以處置,不過有了軍餉一案,他就更加罪無可恕了。
君玉呆在原地,想起被滅族的祝先生和梅眉,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朱渝文才武略都是一流的。以前他為相府公子哥,自然用不著施展?,F(xiàn)在,他投奔赤金族后,一旦領(lǐng)軍,只怕會成為北方將士的一大死敵……”那天,弄影先生也見到了朱渝,雖然沒有和朱渝直接碰面,但是從他打獵的聲勢來看,已經(jīng)領(lǐng)軍。如果這樣,倒真是北方邊境的一大禍患。
君玉默然無語地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許久,才低聲道:“他真是我們的敵人了!”
鳳凰寨的大門敞開著,兩騎快馬剛到門口就停了下來。
門口簇擁了太多面孔:趙曼青、莫非嫣、盧凌、耿克、白如暉、東方迥以及鳳凰寨的男女老少。
“公子回來啦……”
“寨主回來啦……”
“君玉回來啦……”
君玉尚來不及開口,已經(jīng)被一大群的姑娘們、孩子們簇擁得寸步難行。她笑了起來,莫非嫣和趙曼青沖過來,一邊一個拉住了她的手。而舒真真,則微笑著站在人群里,激動難言,許久,她才慢慢走出人群,來到了“鳳凰據(jù)”的議事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