铘沒理我,徑直走向魏青,而她由始至終緊盯著他,身子緊繃,似乎見到了什么可怕到極點的東西,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留意了下她身后的影子,影子很正常,肩膀上沒有任何異常的東西突顯出來。
再想看得更仔細些,狐貍頭一側,好巧不巧擋住了我的視線,“看什么吶,寶珠?”
我一把推開他。
剛把視線重新轉到魏青身上,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不由自主讓我喉嚨卡了一卡。
铘背對著我。
一只手伸出平展在魏青的肩膀上,而魏青一臉驚恐的表情在她一身鮮艷的裙子襯托下慘白得讓人發(fā)寒。扭著頭,她似乎想奪路逃開,可是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絆住了手腳,只看到她的身體在微微抖動,頭掙扎著看向自己房間,嘴巴一張一合,卻始終不能朝那方向邁出一步。
片刻她的眼睛一抖,兩只瞳孔隨即朝上翻起,眼皮急促抖動著,喉嚨里發(fā)出一些粗啞得不太像她的聲音,“……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不……不可能……”
铘平展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抬,一團東西驀地從魏青肩膀上被拉起,細看,竟是一只巴掌大小的人頭!
人頭沒有毛發(fā),和人皮膚同樣顏色的表面上幾塊突出的東西,形狀和人的五官極相似。它們在它上頭蠕動著,不停發(fā)出一些像人被勒住喉嚨時掙扎而出的呻吟聲。
突然間人頭兩側朝中間一陣緊縮,像易拉罐從中間被人抽了氣,與此同時魏青全身一陣痙攣般的抖動,猛張開嘴,嘴里發(fā)出一聲尖銳的號叫:“啊——”
“铘?!”我站起身,卻被狐貍一把按住肩膀。
“別去,”耳邊響起他的聲音,輕輕地,“麒麟在吃食,別打擾他。”
從魏青家里出來,夜風吹在身上,冷冷一掃,感覺兩條腿流失的力道似乎回轉了些過來。
狐貍說附身在魏青身體里的那個東西,有人叫它人面瘡,而更專業(yè)點的說法,它叫影蜃。
一種影子般的魂魄。就像是種病菌,同陰靈太過接近以至傷了生氣的人不知不覺就把它吸收進去了,蟄伏在他們體內,一些比較特殊的人群可以從這些人身上、或者影子里看出一些人臉狀的痕跡,那就是它們存在的表象。
附身后,它們開始不斷在宿主大腦和周圍一定的范圍制造幻覺,以支配宿主完全按照它的意愿為它捕獵。本是很弱的一個個體,通過這種方式卻能經由宿主的大腦創(chuàng)造出能連接陰陽兩界通道的場,所以侵略性極強。
但因為它們是那種脫離了宿主后就難以靠自己力量獲取養(yǎng)分的東西,所以它們不會傷害宿主本身,它們需要宿主不斷地為它們獵取能供養(yǎng)它們繁衍的食物。被附身的宿主有侵略性也有傳染性,尤其像你這種體質,一旦被傳染到,我?guī)筒涣四?,碰上麒麟這樣煞氣重的,或許就吞了你,就像剛才他吞那種東西。
所以我讓你少和這個女人接近。那是麻煩。
可你總是不聽我的,像劉奶奶家那只貓似的,非要得了教訓才知道什么叫輕重。
我是你的保姆嗎?寶珠。
“老為你的多事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真是麻煩?!?/p>
最后一句話聽完,不知怎的一股血直沖上我的臉。
之前的驚恐加上狐貍的話給我?guī)淼臒┰赀@會兒全都揉到了一起,我忍不住朝他狠瞪一眼:“是铘把我從里面帶了出來,又不是你,你啰嗦什么?!?/p>
狐貍看了看我,沉默,甩著尾巴朝前獨自走開。
之后整整一個星期,魏青沒有來上課。
有人看到她去了教師辦公室,之后離開,就再沒有出現(xiàn)過。那天隔著窗我遠遠地看她從教學樓走出去,一件粉藍色T恤,一條發(fā)了白的牛仔短褲,看上去人精神了很多,雖然臉依舊蒼白。出大門的時候,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她回頭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脖子上掛著個小小的東西在路燈下閃閃發(fā)光,是那天我離開時放在她桌子上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