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走到中午十二時的時候,這正是這一天中能見度最好的時候。一旅用作攻擊的一團三個營都在出發(fā)陣地里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大炮的突然轟鳴。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六個營七十二門山野炮同時怒吼起來的時候,所有士兵還是被這連成一片的暴響震動得身子緊緊貼地。這些炮聲就像在他們的耳邊心口擂鼓一樣,整個世界,除了轟鳴聲,就再無其他。
一發(fā)發(fā)裝在柳條箱里的七十五毫米口徑、裝著不同引信的炮彈被推進炮膛。然后隨著火繩一拉,這些爆破彈、榴霰彈………都向著張堡落下。炮團全部裝備的是管退式新式大炮,發(fā)射速度很快,五分鐘的急速射中,這些炮兵發(fā)揮了超人的水平,向張堡傾瀉了快一千五百發(fā)炮彈!
張堡已經完全籠罩在了煙火塵霧當中。不少炮彈還越過了張堡,打在運河當中,水柱此起彼落。爆炸開來的彈片,將鎮(zhèn)子外面的一個小桑樹林砍得枝斷樹倒。爆炸聲中,張堡鎮(zhèn)中不時有人的肢體被高高地掀起來,又不知最后落向了哪里。
站在一旅指揮部,同樣也在忍受著這撕心裂肺的炮聲和震動聲的雨辰,在望遠鏡里看著張堡不斷升騰的煙火。最后一聲巨大的爆響,張堡西南角一個碉樓被打中坍塌了下來,里面的彈藥也許被打著了,子彈尖嘯著四下亂飛。幾個人體還有一架破損的機關槍隨著倒塌的碉樓一起摔了下去。雨辰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望遠鏡,以炮兵打成這樣,張堡的北洋守軍應該喪失抵抗的勇氣了吧?
隨著炮火漸漸停歇,出發(fā)陣地上一片尖厲的哨子吹響的聲音,配屬到各個突擊連陣地的重機槍在炮火停歇后,頓時火力全開。幾十道火蛇向張堡方向噴吐。張堡的圍墻上沿一片子彈激起的土煙。剛才這個圍墻已經被炮火削矮了一截,這么猛烈的機槍火力打過來,這圍墻又被削矮了一層。
步兵們將步槍上好刺刀,在軍官的帶領下,成密集的連沖鋒隊形,先是快步行走,到了發(fā)起沖鋒的距離,就同時加快速度快跑起來。每個連還帶了兩架梯子,準備翻越壕溝用的。士兵們越沖越快,都發(fā)出了吶喊的聲音。幾層黃色的人浪朝張堡鎮(zhèn)擁去,似乎就要將這個鎮(zhèn)子淹沒!
已經被打得破破爛爛的張堡鎮(zhèn)里,突然噴射出了步機槍炙熱的火力。圍墻上面,一些二層小樓里,都有機槍發(fā)射的火光在閃動。北洋一個團編制是六架重機槍,但是張堡擁有的機槍火力肯定不只這個數(shù)目??磥韽垊装咽诸^的機槍火力都集中在張堡鎮(zhèn)里面了。
這些機槍拋灑出扇面狀的火雨。沖鋒的人浪前鋒頓時就倒挫了下來,但是第一旅第一團這次的沖鋒看來也是下了最大的決心,后面的人浪仍然在朝前涌動,又不斷地被打倒。在壕溝外倒下的黃色尸體已經成了尸堆,終于有幾架梯子架在了壕溝上面。沖鋒的連隊現(xiàn)在已經在壕溝前面擠作了一團,這下找到出口之后,頓時都擁向了梯子。北洋軍的機槍聰明地轉移了火力,每兩架機槍封鎖一架梯子。子彈像暴雨一樣掃過。機槍發(fā)射的吭吭吭的銅音已經連成一片。第一團的弟兄們不斷從梯子上栽倒,有的人就掛在了上面,被不斷飛來的彈雨打得像個蜂巢。
只有一個軍官沖近了圍墻,他已經渾身帶了好幾處傷,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一種力量促使他堅持到了前面,卻終于靠在圍墻上,雙手大大張開,失去生命的軀體就此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第一次沖鋒,遭到了最慘痛的失敗。
雨辰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第一旅這個他手中的王牌,在包抄迂回甚至追襲還有野戰(zhàn)中,都能打出相當高的水平。畢竟他們裝備好,士氣高。但是在這種村落要塞的攻堅戰(zhàn)中,卻暴露出了軍事素質的不足。這種沖鋒,應該推進一段,再火力跟進。以自己的火力壓制對手的火力,窒息敵人的抵抗,再以小群的迅猛動作向前推進。要借用地形地物,而不是這樣蠻勇的中世紀式的沖鋒!在野戰(zhàn)中,這樣也許能壓倒敵人,但是在攻堅戰(zhàn)中,遇到同樣有決心堅守下去的對手,這樣只能招致最慘重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