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右手食指,順著人群后方指去,笑道:“就是這個!”
圍觀眾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都沿著我指的方向望去,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路。人們先是靜了半晌,接著便爆發(fā)出一陣震天動地的大笑——
我手指的,乃是一棵倒在地上,樹身足有合圍的大樹。
這樹干在深秋的一場大雨中,被一個霹靂炸倒在地,臨根處露出燒焦的殘木。枝葉早已枯干壞死,樹干躺在泥地里,平時人們走動經(jīng)過雖甚是不便,卻也無人搬它。今天我讓毛大、毛二兩人以這棵樹干為挑桿,自然人們覺得大為好笑。且人群中有不少人往日受了毛大、毛二的悶氣,于是這喊好聲便格外響亮。
毛大看著這棵大樹足有千斤重地橫在地當中,一張紫膛臉已漲成了豬肝色,口中諾諾道:“這……這就是小姐為我們挑的……挑桿?”
我點點頭,輕笑道:“不錯!”
毛大豆大的汗珠順著臉孔滾滾而流,也顧不得擦拭,強笑道:“這位小姐……你不是和我們窮哥們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我微微挺直身子,笑道:“什么時候,你聽過我白衣開玩笑?”
“白衣!她是白衣!”“歸云莊的才女,名聞南北十二州的白衣卿相!”“原來傳聞她是女兒身的事是真的!……”“你看她的一身黑衣裝束!絳州城還有誰會這種打扮?”人群中突然傳出耳語聲,人們開始對著我和云逸揚指指點點。我毫不在意地對毛大道:“別忘了,我們談好的條件之一,就是你們得用我為你們選的挑桿,你們若想反悔,這周圍鄉(xiāng)親便都是佐證?!敝車D時發(fā)出一陣哄叫聲:“對對對!我們都為白衣卿相作證!”“剛才的話我們都是親耳聽到的,怎能反悔?!薄熬褪沁@個挑桿!”眾口鑠金,直說得毛大更是瞠目結舌。
我頓了頓,眼中閃出狡黠的笑意,道:“好好想想罷……我請你們來抬這酒,可付了三十兩銀子呢!”此言一落,就連在旁邊抹眼淚的綠衣少女也不由被逗得破涕為笑。周圍更是響起一片大笑聲。
我淡淡道:“不過,如果你用這挑桿把我的酒潑了,你就要賠我八十兩銀子?!?/p>
毛大的臉已由豬肝色變成石灰色,半晌說不出話來。他與毛二對望一眼,突然獰笑道:“老子在絳州城什么沒見過?在這地盤上敢和老子犯渾的,沒想到是個胎毛沒褪凈的黃毛丫頭!老子認得你是什么白衣黑衣,可老子的拳頭不認得你!”突然一揮拳頭,向我面前打落——
我沒躲閃,也無須躲閃。
因為云逸揚在我身后。但他離我至少有三丈的距離,按理說他是擋不住毛大醋缽般的拳頭的。
可云逸揚偏偏擋住了。
從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方向沖出,用一種幾乎不可能的速度。我只覺得眼前人一閃,云逸揚已擋在我面前,同時毛大的拳頭也打在了云逸揚的胸口!
云逸揚沒叫,毛大卻叫了,他抱著自己的拳頭直跳腳!
我此時也不由得訝然。微微回頭看向云逸揚,云逸揚卻像沒事人一般,拂拂衣服上的灰塵,給我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就是商少長培訓的成果?
這樣的反應,這樣的速度,我只在兩個人的身上見過,一個是葉知秋的仆人阿福,一個便是商少長本人!
商少長的身影如一陣清風,云逸揚的身影卻如一頭年輕的獵豹!
清風飄逸,獵豹迅捷。
云逸揚站在我身前,沉聲笑道:“有話好說!為什么要動手呢?”
毛大已經(jīng)痛得說不出話來,那只打人的手軟軟地垂下,竟已經(jīng)脫了臼!周圍眾人冷冷地看著,竟沒有一人相幫。
云逸揚淡淡道:“這罐酒你們抬不抬?”
毛二的腿開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突然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兩位……大俠……這酒我們實在抬不了……”他見我目光掃向綠衣少女,連忙道,“這位小姑奶奶的錢我們不敢要了!這位大姑奶奶的錢我們更是不敢收了,就請這位大叔放了我們二人,好比放了兩條癩狗!以后我們再不敢目中無人,到處放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