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競決定回圖書館找莫蘭,現(xiàn)在兇手已經(jīng)走了,他覺得應(yīng)該可以去找莫蘭談一談了。想到她在離自己那么近的地方正在幫自己查線索,他就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他還沒決定究竟該對她說什么,但總之,他就是想第一時間看到她,一分鐘也不想等待。
然而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命運總是在捉拿他。當(dāng)他再度跨進圖書館大廳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正慢悠悠地從二樓的螺旋樓梯上下來。他實在無法忽略這個人的存在,因為這個人無論到哪里,都顯得那么引人注目,光彩照人。他就是鋼琴王子陳遠哲。
他不可能去找莫蘭了,他黯然地想。
陳遠哲已經(jīng)看到了他。他現(xiàn)在還弄不清這個半啞男人的底細,但他知道他必須得注意這個曾經(jīng)在戴文別墅玩射箭游戲的美男子。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而且,他還必須得找這個人談?wù)劇S谑?,他打了個電話給莫蘭。
“喂?”莫蘭接了電話。
“是我。”他沒有容許她回答,便直接問道,“那個東西查到了嗎?”“怎么,我是你的傭人嗎?”莫蘭的聲音聽上去很生氣。
“如果你沒查到,我就自己去查。我現(xiàn)在沒工夫跟你吵架。”他覺得自己的態(tài)度真是惡劣到欠揍,他真討厭自己。但是他已經(jīng)看見陳遠哲朝他走過來了,帶著他那招牌式的曖昧笑容,這個人不能說,卻能聽,于是他不得不往下說。
“反正你如果看到我,最好離我遠一點!跟我的距離保持在5米開外,我不想看到你,不想跟你說話!也不想跟你有任何意義的接觸!你不要用正面對著我,看到我最好轉(zhuǎn)身走掉,反正你最好少來煩我,我已經(jīng)夠煩的了……”他急急地說著,電話猛然斷了,傳來“嘟嘟”的忙音。
意料之中,他的心情再次滑入谷底。
是個女人,聽到這些話都會生氣的。
他預(yù)感到莫蘭再也不會理他了。上次,他不過說了那幾句話,就被罰一年,這次恐怕要罰一輩子了;更何況他自己表白在先,沒準(zhǔn)她還認(rèn)為他在耍她。想到這里,他心情簡直壞透了,他再次確定,他這輩子都無法跟她在一起了,這就是命。
“真巧。”陳遠哲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盡量溫和地打了個招呼。
陳遠哲朝他徑直走過來,一直走到跟他無限接近的地方,好像要一腳踏進他的身體,以至于他不得不往后連退了兩步。他真想一把將這變態(tài)的家伙推倒在地,但他忍住了,因為他忽然發(fā)現(xiàn)圖書館大廳里有很多人都在注視著他們兩個。一想到人們會以為他們兩個之間有什么特別的關(guān)系,他就怒不可遏,但是他定了定神還是決定先忍下這口氣。他并不想激怒陳遠哲,他還不知道對方的能量究竟有多大。
陳遠哲站在那里注視著高競,沒有說話。
“我有些事想問你,你跟我來。”陳遠哲的大膽舉動令他心驚肉跳,所以他轉(zhuǎn)身先往前走了。他真怕這時候莫蘭走出來,如果她看到這個男人的舉動,她會怎么想?
陳遠哲沒有提出異議,乖乖地跟了上來,步伐輕快迅速。
“什么事?”走出幾步后,陳遠哲開口問道。
如果不是已經(jīng)知道他會說話,現(xiàn)在聽到他開口,高競一定會嚇一跳。
他們兩人走出圖書館,來到大街上。然后,高競站定。
“聽說你會射箭。”問這句的時候,他并沒有看陳遠哲。
陳遠哲微微一笑。
“你是聽那個笨蛋吳堅說的吧?一看見你臉上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見過他了。”陳遠哲的聲音很清脆,有一種磁性,“聽到我說話,你一點都不吃驚。”“我們正在查兩起警察被殺的案子,想請你協(xié)助調(diào)查。”高競嚴(yán)肅地看著他說。
“你的睫毛好長。”他注視著高競輕聲說。
聽到他這么說,高競都快厥倒了。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他準(zhǔn)備走了。
“好,你問吧。”陳遠哲馬上說,說完后目光慢慢從他的臉往下移,好像在用目光撫摸他。這令高競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但他只能裝作什么都沒看見。他總不能控制對方的眼睛吧。
“你們射的那些箭是哪兒來的?”高競問道。
“是戴文準(zhǔn)備的??赡苁琴I的,我不知道。我只是跟他說,我想玩射箭游戲,他就去準(zhǔn)備了。”他面帶笑容看著高競。
“是用弓射嗎?”“是的。”他曖昧地笑著說,“不用弓射,還用什么射?你教教我。”隨后,他竟然用他的胯部撞了一下高競。高競完全沒料到他會來這招,真是快氣瘋了,望著陳遠哲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他恨不得一拳把它揍扁了。但是,當(dāng)然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對不起,我真是不小心。”陳遠哲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
“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我的脾氣可不好。”高競臉色鐵青地威脅道。
“好吧。”陳遠哲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那樣,笑著點點頭。
“你們以前經(jīng)常玩射箭游戲嗎?”“對,有過幾次。因為這是男人間的游戲,你不覺得嗎?其實,除了我以外,吳堅和路輝也是戴文的箭友,只不過我們四個人從來沒在同一個時間玩過箭,每一次都是絕對私密的一對一。”陳遠哲直視著高競,平靜地說道。這種口吻在一瞬間把他從一個美少年變成了一個成熟的英俊男人。
過了一會兒,他又重復(fù)了一遍:“一對一。”這種變色龍似的突然變化讓高競非常吃驚。
“箭友?你所說的絕對私密的一對一是怎么個玩法?”高競好奇地問道。
“對著靶子射唄!當(dāng)然也可能還有別的花樣。”陳遠哲呵呵笑了起來。“每隔多長時間,你們會玩一次?”“只要戴文叫了就去,沒有固定時間。”陳遠哲又恢復(fù)了陰陽怪氣的美少年氣質(zhì)。他再度用曖昧的目光盯著高競的臉看,輕聲懇求道,“握個手好嗎?”高競假裝沒聽見。
“那些箭現(xiàn)在在哪里?”“我不知道。”“你最后一次練箭是什么時候?”“一年以前吧。握個手好嗎?”他再次輕聲哀求道,眼睛里跳動著頑皮的靈光。
望著陳遠哲那癡迷的眼神,高競真想跟他說,你找別人去,我可沒這嗜好。
“你回答我的問題。”“你先答應(yīng)我的要求。”陳遠哲竟然用撒嬌的口吻在說話。
高競覺得自己真倒霉,你真想要的上天不給你,不想要的倒來一大堆。真是受夠了!
他怒視著陳遠哲,說道:“你現(xiàn)在不回答也可以,以后你去警察局,一樣得回答。我的問題問完了,你可以走了。”他準(zhǔn)備以后讓別人去盤問這個怪胎,他自己再也不想跟這個人正面接觸了。
陳遠哲低下頭,抬眼看著他。每次他這樣都特別像幽靈。
“你看不起我,是嗎?”他陰沉地問道。
高競轉(zhuǎn)身就走。
但他萬萬沒料到,這時候,陳遠哲忽然在他身后朝他一拳打來,正打在他的肩膀上。他回過頭的時候,陳遠哲又是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接著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陳遠哲的力量并不大,但突然遭到襲擊的羞辱感和迫不得已的肢體接觸所帶來的尷尬,讓高競怒不可遏,長時間積郁在他心中的怒火在一時間終于爆發(fā)了。他“啪”地一下抓住陳遠哲打過來的拳頭向前一推,趁陳遠哲向后一個趔趄的時候,他猛然上前抓住陳遠哲的領(lǐng)子,狠狠給他肚子一拳。陳遠哲頓時痛得彎下了身子,他沒有理會,又是一拳上去,打在陳遠哲那張俊美無比的臉上。
接著,他狠狠地朝陳遠哲的胸口、腹部、臉打了過去,一拳,兩拳,三拳……陳遠哲顯然不是他的對手,雖然一開始也奮力還擊,但最終還是被他打倒在地。他倒下去的時候,抓了一把高競的褲腿,高競正想一腳踢過去,卻驀然發(fā)現(xiàn),陳遠哲的臉和眼睛都已經(jīng)腫了起來,嘴角還在流血。
而且,他們周圍已經(jīng)有好些人在圍觀了。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但是,這是他干這行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碰到這么糾結(jié)的情況,他并不想動粗,他只是實在忍不住了。他覺得眼前這個人實在在太欠揍了。
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傷口處竄了上來,火辣辣的,高競意識到可能是剛剛用力過猛撐破了傷口。他強忍住疼痛,裝作若無其事。他并不想讓眼前這人看出端倪,因為誰也料不準(zhǔn)如果陳遠哲知道他受傷了,會有什么出格的舉動。
他氣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注視著躺在他面前的陳遠哲,終于伸出手拉著陳遠哲的手臂把他拖了起來,并拉著他走出一段路,以避開那些看熱鬧的人。一路上,陳遠哲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的嘴角還在流血,他用袖子隨意擦了一下?,F(xiàn)在的他,看上去倒像一個很聽話的弟弟。
“對不起。”站定之后,高競盡量避免看陳遠哲那張被他打壞的臉,他從口袋里掏出便箋簿和筆,寫下一個電話號碼,遞給他,“如果你想投訴我可以打這個電話。我的名字就寫在上面。”陳遠哲看也不看紙條上的內(nèi)容,就撕碎了扔在空中。
他仍然注視著高競,但現(xiàn)在他的表情很嚴(yán)肅。
“好了,謝謝你的合作。”高競轉(zhuǎn)身欲走,陳遠哲卻猛然拉住了他的手臂。雖然他的舉動比上次在餐廳門口更出格,但高競卻覺得,這次陳遠哲好像是真的有話要說。他甩開了那只緊緊扣住他手臂的冰冷如蜥蜴般的手,等著對方開口,但是等了半天,陳遠哲卻什么都沒說。
陳遠哲皺起眉頭,嘴巴一張一合,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焦急。
怎么?突然就不能說話了?這也太夸張了吧!高競注視著陳遠哲的一舉一動,覺得匪夷所思。他是裝的嗎?一時間,他理解了曾經(jīng)把陳遠哲的頭按在水里的路輝。這的確太像裝的了,怎么可能剛剛說話還說得那么順溜,現(xiàn)在就突然不能說了呢?
陳遠哲在那里為恢復(fù)自己的說話能力又作了一番努力,但最后還是放棄了。他無奈地聳了聳肩,隨后指了指高競的口袋。高競知道他是要紙和筆,于是一邊掏出來給了陳遠哲,一邊注意觀察陳遠哲臉上的表情。但是,他什么也沒看出來。
陳遠哲在便箋上飛快地寫了一行字:“你知道吳堅最大的業(yè)余愛好是什么嗎?”他的眼睛如同鬼魅一樣盯著高競看。
高競搖了搖頭。
陳遠哲又低頭寫了一行字遞給他。
他看見便箋簿上只有三個字:“寫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