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已無須擔憂,但刺殺俠累的刺客依然沒有著落像一塊石頭壓在嚴仲子的心里。
這一日,嚴仲子在庭院里習(xí)武,謀士興沖沖的來報,說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嚴仲子納悶。
謀士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大人,刺客找到了!能刺殺俠累的刺客找到了!"嚴仲子一掃臉上的陰霾,興奮的說:"誰?快快說來。"謀士說:"經(jīng)過我多方打聽,有一個叫聶政的俠士可以幫助我們完成刺殺俠累的任務(wù)。"嚴仲子并沒有聽說聶政這個人物,喔了一聲,疑問道:"這人可靠嗎?現(xiàn)在哪?做什么?"謀士說:"現(xiàn)在齊國一個小鎮(zhèn)上,賣肉為生。"一聽說聶政是一個賣豬肉的,嚴仲子大失所望,表情一下子暗淡下來,以為謀士在哄他老人家開心,有些生氣的說:"看你說的這話,賣豬肉的能擔當?shù)闷鹄戏蛩桓兜闹厝危?quot;謀士趕緊解釋:"大人莫急,聽我為您慢慢道來。"于是,謀士把聶政如何刺殺侯爺?shù)墓适乱晃逡皇闹v給了嚴仲子聽,十年練劍,毀掉自己的容貌,苦學(xué)琴藝,這些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的故事讓嚴仲子熱血沸騰,叫道:"好!這就是老夫要找的人!"可這時,謀士卻顯得有些為難了,他說:"只是聶政這人不好請,據(jù)說他已經(jīng)洗手不干了,請他出山絕非易事。"嚴仲子卻自信滿滿的說:"這個嘛,我自有辦法,只要他聶政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漢子,我就一定請得動他!"事不宜遲,說干就干。第二日,嚴仲子就打點行裝,登上馬車,匆匆前往齊國。
嚴仲子并沒有直接去找聶政,請他出山,而是先化作一個普通的客人,去聶政的肉攤察言觀色。嚴仲子假裝要買一斤肉,然后借機與聶政攀談起來。嚴仲子暗暗觀察聶政的神態(tài)氣質(zhì),果然不同凡響,雖然面目丑陋,但那雙眼睛卻流露出凜然之氣。再看他那割肉的動作,瀟灑明快,分量不多不少,世上罕見。
證實了聶政這個人確實值得他信賴后,嚴仲子開始實施他的計劃。
不從聶政下手,先從聶政的母親和姐姐下手,嚴仲子打聽到聶政最聽母親的話,與姐姐聶榮的感情非常深厚,為了母親和姐姐,聶政可以做任何事,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
嚴仲子假裝是一個過路的商人,敲開了聶政的家門,說要討一口水喝,開門的正是聶政的母親。聶政的母親眼睛不好使,摸索了很久才摸到水缸,動作緩慢的要了一碗水。這正是老天為嚴仲子創(chuàng)造的一個絕好的機會,嚴仲子趕緊過去攙扶聶政的母親,扶她做好,噓寒問暖。
一陣寒暄后,嚴仲子離開了,走的時候,把聶政的家收拾了一下。
第二天,嚴仲子又來到聶政的家,這回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來一個郎中,醫(yī)術(shù)非常高明,尤其在治療眼疾方面。
聶政的母親聽說有名醫(yī)要為她治療多年以來的眼疾,心里自然很高興,可是又恐怕承當不起高額的醫(yī)療費,欣喜之余,婉轉(zhuǎn)的謝絕了。
嚴仲子卻說,名醫(yī)是他的朋友,這回給她看眼疾不要一文錢。
其實,名醫(yī)不是嚴仲子的朋友,是他花高額的價錢請來的。聽嚴仲子這么一說,聶政的母親接受了醫(yī)治,并一個勁兒的說嚴仲子和他的這位醫(yī)生朋友是好人。
治療期間,聶政的母親行動不便,需要有人照顧,但聶政白天都要賣肉,聶榮也不在身邊,聶政的母親又為難了。這時,嚴仲子主動的說:"老人家,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這幾天就來照顧您吧,況且我還有事需要你幫忙呢,我初來此地,想在這里做些小生意,很需要了解一下這里的風(fēng)俗情況,還得麻煩老人家給我詳細講解呢。"聶政的母親見嚴仲子這么說,也不好意思拒絕了。
就這樣,將近有半個月的時間,嚴仲子硬是天天來照顧聶政的母親,還承擔了所有的家務(wù),包括做飯,洗衣,打掃屋子。
嚴仲子見聶政的屋子非常破舊,隨時有倒塌的危險,就請泥瓦工為屋子修葺一新。
聶政的母親感動得老淚縱橫,每天晚上都把嚴仲子的善行講給兒子聶政聽,聶政有些懷疑,天下有如此好人?
還別說,聶政母親的眼疾還真被治好了,老人家喜極而泣,要兒子好好款待嚴仲子。
聶政母親眼睛利索了,手腳也麻利了,要親自下廚,張羅一桌好飯菜,報答恩人。嚴仲子應(yīng)邀而來。這是聶政與嚴仲子第二次見面。聶政見母親一直夸贊的嚴仲子就是曾經(jīng)買過他豬肉的客人時,驚喜不已。兩人相互看了看,哈哈大笑起來。母親見兒子與恩人認識,更加樂不可支。
很快,嚴仲子與聶政把酒盟誓,引為知己。
但即使這樣,嚴仲子依然沒有把自己的所求告訴聶政,他似乎在等什么,又或許時機還不成熟。但嚴仲子卻聽到了聶政一句大快人心的話,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找他。為朋友兩肋插刀,聶政義不容辭。
以后的日子,嚴仲子就成了聶政家里的常客,嚴仲子總會選擇恰當?shù)臅r候送一些恰當?shù)亩Y物給聶家。既讓聶家不覺得難為情,又讓聶家從心里感激他。
嚴仲子還幫了聶政的姐姐聶榮一個大忙,聶榮和丈夫租了地主家的幾畝薄田,由于今年的雨水不好,收成了了,都交不起田租。地主要來沒收田地,嚴仲子不但為聶榮交付了田租,還把那幾畝田買下來送給聶榮。從此,聶榮一家也再也不用為田租擔憂了。
聶榮把這事告訴了聶政,聶政雖然沒說什么,但把嚴仲子對他聶家的恩情銘記在了心里。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嚴仲子與聶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嚴仲子想,是時候了,于是在家中擺了酒席,把聶政請了過來。
因為已經(jīng)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不再是純粹的交易,這反倒使得嚴仲子無法開口。
幾杯酒下肚后,嚴仲子開始嘆氣,但有求于聶政的事就是說不出口。
聶政也不是等閑之輩,如此正式的邀請,肯定有什么事,或許嚴仲子遇到了什么麻煩。聶政一再追問,嚴仲子才把事情說了出來。
聶政的臉色突然變得令人捉摸不透,嚴仲子越發(fā)愧疚,趕緊圓場說:"聶兄弟,如果實在為難的話,不勉強。"聶政說:"請給我三天時間,然后給你答復(fù)。"聶政走了,嚴仲子的心也懸了起來,聶政會不會答應(yīng)我呢?會不會以為我再利用他呢?
三天后,聶政答復(fù)嚴仲子,可以去刺殺俠累,但必須等到他的母親去世后,他不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不能把年邁的母親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
能夠答應(yīng)嚴仲子,嚴仲子已經(jīng)千恩萬謝了,同時為聶政的孝順而感動。
嚴仲子為進一步表示自己的誠意,與聶政結(jié)拜異姓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并認聶政的母親為義母,今后聶政的母親也就是嚴仲子的母親,無論發(fā)生什么情況,他都會盡兒子應(yīng)該盡的孝道。
聶政母親晚年是幸福的,在兩個兒子的關(guān)照下,三年后,無疾而終,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
嚴仲子出錢厚葬了聶政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