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你。
想不到,事隔僅僅數(shù)月,我們終究都逃避不過該面對的一切,小紅。
突然有人攜住我的手,我一驚,是若九,她向霍先生悄悄示意,拉著我退向側(cè)門。想必是念晚發(fā)覺不妥,這才讓她帶我離開。
我回身望去,小紅還未出現(xiàn),卻對上路文非驚疑的視線。
心跳如雷,后心的傷口撕裂般的疼痛,我緊緊抓著若九的手,眼神愈發(fā)渙散。
那少女明媚無雙,笑顏如花,手中的匕首卻滴著血。
那是,我的血。
我癱在地上,身體不停地抽搐,嘴角涌出大片猩紅。
“老大,”她輕笑道,“這是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多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月兒銘記于心??墒俏沂冀K想不通,論武功,論容貌,論計謀,你統(tǒng)統(tǒng)不如我,為什么你就能坐上這閣主的位置?或許你是有些奇怪的小把戲,可你不該把自己隱藏得這么好,卻方便了我一步登天。我早就不服你了,那天與路文非演了出戲給你看,他對我有意多年,便是我要他去死也是輕而易舉。你看,你喜歡的男人都在愛慕著我,這說明我比你強(qiáng),你還憑什么站在我上邊?”
一只腳踏上我的胸口,她又是輕笑:“你的妝很丑,我有時覺得你真的很丟臉也很蠢,可不是如此我又怎能輕易得手?當(dāng)年葉無塵救我們于水火,可為什么他只看得到你?從那一刻我心中便藏著嫉妒,沒錯,紀(jì)展顏,我嫉妒你,可從現(xiàn)在起,再也不會了……”
我瞪大驚惶的瞳孔,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知道你比我好的人,包括葉無塵,全村上下五十余人,全部都死了,我在酒菜里下了毒,沒有一個人起疑心。他們都是難得一遇的奇才,真是有些可惜,只是不該跟了你,或者輕信了我……現(xiàn)在你也要死了,我只要對下宣稱我為了掩人耳目藏身扮作丫鬟多年,就是真的清風(fēng)閣主了。你的那一套我已經(jīng)學(xué)會,紀(jì)家的生意我也會全部接手,方便我擴(kuò)張勢力,多謝你了呢,紀(jì)展顏?!?
她柔嫩的手輕輕地順著我的臉頰撫摸:“若不是你,我一個孤兒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么一天。永別了,閣主。”
我眼睜睜地望著她離去,胸口積郁的情感化作鮮血,猛烈地自口中溢出。
“小紅!”
我猛地坐起,渾身大汗淋漓,竟是做了噩夢。
死了,都死了。
那些人,全都死光了。
小葉子,老張,小連,撲克牌……一張張冷若冰霜卻忠心耿耿的面孔。
倘若沒有遇到我,沒有進(jìn)入清風(fēng)閣。
是我害了他們。
窗外雷聲轟鳴,怕是要有暴雨。若九在對面的床上睡得很熟,我頹然地下了床,推門而出,呆呆地不知走了多久,直至一個竹林,林中卻怪異的有個池塘。
我站在塘邊,一瞬間暴雨突至。
雨水順著我的頭發(fā)、眼睛、鼻子、耳朵汩汩而下,我輕輕地蹲下,抱住膝蓋,喉嚨里終于發(fā)出一點聲音,卻被雨水嗆到,襯得呼吸愈發(fā)聲嘶力竭。
我號啕大哭,狠狠地宣泄著恨意。
不知哭了有多久,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白色的衣衫下擺,頭頂濕意頓減。
我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到一張極為蒼白,卻斯文清秀的面孔。
他撐著油傘,向我遞出了一塊手帕。
“姑娘,”他溫柔地一笑,“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呆呆地接過手帕,是奶白色的絲絹,上面繡著一個蒼勁的“白”字。
碰觸到的手指冰涼,他不住地清咳,一看便是疾病纏身。我仰首又是很沒創(chuàng)意地問道:“你是誰?”
那男子又咳了幾下,并未很沒創(chuàng)意地回答我。他突然輕輕地蹲下來,溫柔道:“姑娘為何如此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