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xiàn)在只是會說話的狗，不是人。這可不是我想咋說就咋說的，這是咱們老祖宗說的。”猛地他直起身來，右手沖著大家橫著揮了一下，厲聲說：“你們都給我認清自己的身份，少給我擺人的臭架子！重新做人，重新做人，出了監(jiān)獄才能重新變成人。你只要身子還在監(jiān)獄里，就不能算人！你們現(xiàn)在都是會說話的狗，是地出溜（蜥蜴）蚰蜒烏龜王八蛋放屁蟲爛白菜過街老鼠本地害，懂不懂？??？劉國利！！”

    按說被叫到名字的人應當馬上回答“有！”，卻沒人回答。

    “劉國利呢？??？咋不說話呀？啊？劉國利已經不在人世了嗎？啊？啥時候死的？啊？我咋不知道？”呂干事踮起腳尖往我們后面看。

    “報告政府?！崩钊缁⑻鎰卮穑骸皠麤]死，他不敢見你，躲在后面呢?！?

    “我說呢！我呂干事還沒批準你死，你就別想死！這輩子的罪，你還沒受夠呢！你死了，誰替你去受罪？?。孔屛姨婺闶茏?？”呂干事瞇上眼睛晃著頭，慢條斯理地像是自言自語。忽然他像被驚醒了似的瞪圓了眼，揮出手，指著我后面大吼一聲：“劉國利，給我站出來！”

    從我身后慢慢走出來個細高個子青年?！胺炝四?！政府叫你都敢不回答了！呃，呃，呃?！眳胃墒侣暽銋枴５鋈婚g他連打幾個酒嗝，怒氣頓時消減了些，聲音也小了些：“昨天，昨天你議論政府沒有？”

    “……”劉國利低頭不語。

    “哼，有膽量議論，沒膽量承認？呃！”呂干事又打了個酒嗝?！傲磕阋矝]膽量承認。好，先不說這事。我問你：昨天又違犯獄規(guī)沒有？”

    “……”依然沒反應。

    “我再次正告你：關鍵是態(tài)度，不是問題本身。敢認識錯誤，是改正錯誤的前提，如果頑固不化死不承認錯誤，只能走到自絕于人民、自絕于黨的死路上。你現(xiàn)在就是態(tài)度比問題要嚴重得多，你……”

    這話怎么如此熟悉呢？哦，從再教育學習班到分局，再到市局看守所，不少干部班長都反復強調過這一類話。這就是態(tài)度和問題的辯證法，是態(tài)度而不是問題決定一個人的前途，甚至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但劉國利還是低頭不語，他似乎堅信只有問題才是決定一個人命運的關鍵，不相信態(tài)度能起到比問題還大的作用。

    “還是老一套：啞巴偷吃食，撐死也不吭？好，別以為呂干事拿你這個鋸了嘴的葫蘆沒辦法，今天呂干事非讓你明白鍋是鐵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