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躲得極快,眨眼便閃開了第一下攻擊,正要跳開,后襟卻被靈鶴抓在爪里,“刺啦”一聲撕爛了。他不由笑罵:“孽畜!撕壞了我最值錢的一身!”語畢,反手甩脫寬大的外袍,當頭罩在靈鶴身上,掌心忽有紅光吞吐,不聲不響在它胸口打了一掌,誰也沒看見。
靈鶴慘叫一聲,三兩下便將那外袍撕成碎片,細長的頸項折成一個古怪的角度,長喙如刀,橫胸便是一劃,鳳儀胸口登時血花四濺。
他按住傷口,臉色蒼白地連退好幾步,看上去似是動也不能動了,只能眼睜睜望著那靈鶴抬頭啄下。
一道玄色身影鬼魅般沖了過來,胡砂只見到寒光如鉤,乍閃而過,那靈鶴撲騰了兩下翅膀,“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兩腿微微抽搐一陣,立時咽氣,身上那層璀璨的金光也一瞬間暗淡了下來。
那人一把將鳳儀扶了起來,低聲道:“傷勢如何?”卻是大師兄鳳狄,關鍵時刻,到底還是他出手救了師弟、師妹。
鳳儀苦笑著按住流血不停的傷口,說話都艱難無比:“這只靈鶴……為何突然攻擊?若不是師兄趕到,我和胡砂只怕今日便要命喪于此……”
鳳狄飛快取出丸藥塞進他嘴里:“別說那么多,讓我看看傷口?!?br />
這時驚魂未定的桃源山弟子們才紛紛圍上,七嘴八舌地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靈鶴本是祖師爺安置在這里看守天神遺物的,以前是一雌一雄兩只。上回金琵琶被偷去的晚上,雌的那只被打死了,剩下這只雄鶴,成天疑神疑鬼,上次有師弟給它送水喝,也差點被啄瞎了眼!是我們疏忽了,想著它被關在塔里出不來,沒想到竟然傷了道友,當真萬分過意不去!”
鳳狄皺眉道:“既然知道它會無緣無故傷人,便該看守好。倘若出了人命,又該如何?”
那些弟子自知理虧,只得喏喏道歉。又有人去看了死在一旁的靈鶴,哀嘆:“剩下的一只靈鶴也死了,這下祖師爺還不知要怎么責罰我們!”
鳳狄簡單給鳳儀的傷口上了一些藥,回頭去看那靈鶴的尸首,也有些詫異:“我本不欲取它性命,只想逼開……罷了,靈鶴既為我所殺,該有如何罪責,我一人承擔便是!不必惶恐!”
話雖然這么說,但起因到底還是自家靈鶴突然發(fā)狂傷人,這樣的事說給祖師爺聽,照樣要被罵。桃源山弟子們個個垂頭喪氣,無奈何,還是得捧著靈鶴的尸首去通報漆吳祖師。
鳳儀臉色蒼白,低聲道:“師兄,到底是我與胡砂不好,不該來這里。想來那靈鶴因為上次金琵琶失竊的事,變得疑神疑鬼,突然嗅到生人氣息,難免緊張。我們也有錯,回頭我自去師父那里請罪?!?br />
鳳狄搖頭道:“你傷得不輕,不要再說話!胡砂,過來扶你二師兄,我將你們送回住處!”
胡砂還處于震驚狀態(tài),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顫巍巍地走過去死死攥住鳳儀的衣服,還沒開口眼淚就滾了滿臉。
鳳儀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撫。
鳳狄騰云而起,在半空沒頭沒腦地飛了半天,越飛臉色越是鐵青。
鳳儀嘆道:“師兄,往左。第三個山峰?!闭f罷抬頭看看他發(fā)黑的臉,調侃道,“師兄是迷路了,剛巧看到我們的吧?”
“不要說話!”鳳狄惡巴巴地回了一句。
在半空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把鳳儀送回他住的院落。
鳳狄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木盒丟給胡砂:“我得去祖師爺那里一趟,你且留在這里照看鳳儀,傷口不可見水,謹慎?!?br />
胡砂從盒子里取出繃帶和藥粉,回頭無助地看著鳳儀,他咧嘴一笑,悠然道:“小師妹,看樣子咱們不得不又多個秘密了?!?br />
胡砂欲哭無淚,左右亂看一陣,做賊心虛。
鳳儀笑道:“別擔心,這是單人客房。門窗都鎖好了,沒人看見的。”
說著他便脫了上衣,露出赤裸的身體來。胡砂本能地要捂眼,奈何手里拿著藥粉、繃帶,捂不起來,只得猶猶豫豫地走過去,蹲在床邊。
這是一條四五寸長的傷口,兩邊翻開,血流不止,極為猙獰。一看就知道是靈鶴那種長嘴撕出來的。
奇怪的是,她好像看過類似的傷口。上次在房里給二師兄療傷,他身上掛的也是同樣的傷。
胡砂忍不住伸手輕輕按上去,低聲道:“二師兄,這個傷……”
話沒說完,只覺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攥住了。
“要非禮我,現(xiàn)在可不是好時候?!彼?。
胡砂登時漲紅了臉,使勁把手抽回來,急道:“我只是覺得這傷和上次的很像而已!再說,二師兄你也真是的!干嗎總是玩什么神秘,每次都搞得身上到處是傷!”
鳳儀半躺下來,撐著臉頰,笑吟吟地道:“這大約就是二師兄的魅力了吧。一個有秘密的男人才有吸引力,小師妹,懂嗎?”
她懂才怪了!
胡砂繃著臉給他上藥上繃帶,剛把繃帶系好,忽聽遙遠頂峰上鐘聲當當響起,清越動聽,猶如鳳凰長啼,百鳥齊鳴。
鳳儀閉目聽了一陣,低聲道:“聽起來,像是恭迎諸位散仙降臨的鐘聲。桃源山是要舉辦私下的仙法大會了吧?!?br />
胡砂的手腕頓時一抖,顫聲道:“仙法大會?那……那青靈真君會來嗎?!”
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看交情了?!?br />
胡砂心急如焚,起身便要離開,鳳儀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你干嗎?現(xiàn)在出去誰也見不到,再說,今天也不是弟子們能隨意參見散仙們的日子?!?br />
她急道:“不……我只是……只是出去看看……”
鳳儀用力一扯,胡砂立時站立不穩(wěn),倒頭摔在他床前,腦袋撞在他肩上,兩人都是痛得大叫。
便在這時,房門突然被人踢開,曼青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鳳儀師叔!諸位散仙們都來了!你看到鳳狄?guī)熓辶藛帷?br />
話說到一半,停在那里,她一雙漆黑的眼睛驚愕又震撼地看著房里的情景。
好吧,一個上身赤裸,裹著繃帶,繃帶上還隱約有血跡的男人,手里捏著一個兩頰緋紅,雙目含淚的少女,兩人都是氣喘吁吁(S&M現(xiàn)場?)。
菩薩來了都要誤會的。
曼青很合作地捂著眼睛倒退著跑了,一面還在怪叫:“天?。熓?!抱歉我又打擾了你們的好事!你們忙,你們忙!當我沒來過!”
胡砂僵了半天,回頭愣愣地看著鳳儀:“你……你不是說房門……鎖好了?”
鳳儀嘆息著一笑:“我以為你鎖好了?!?br />
胡砂一頭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