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世上的事兒，說復(fù)雜復(fù)雜，說簡單其實也簡單。比如說，如果你把別人當(dāng)敵人，那最后你們真的就會成為敵人；而你不把別人當(dāng)敵人，他說不定就成了你的朋友！

這次藥廠的職工雖然鬧得很兇，但他們心里的小九九，清算組與北方高層都很清楚。大家有備而來，先是辦公室主任出面辟謠，接著北方高層幾位老總輪番上陣。原本兩軍對峙、劍拔弩張的場面，一下子變成了藥廠的職工大會。董事長當(dāng)即宣布：保留原廠名字，只在前面冠以北方生物科技集團字樣。隨后，又宣布了第一批免費崗前培訓(xùn)的200人名單。臺下響起了長達(dá)五分鐘之久的掌聲，以至于市委辦公室主任連續(xù)起立兩次試圖阻止都沒有成功。

憑良心說，這些掌聲大多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有激動，有感激，有欣慰，甚至那些暫時沒有被錄取的職工也充滿了對新公司的希望和期待。

于是乎，清算組順利進(jìn)駐藥廠，開始了破產(chǎn)清算工作。原以為此事就此作罷，來一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正所謂獅子尾巴搖銅鈴——熱鬧在后頭！

原來，是該廠的總工程師又出來鬧事。老頭本來已經(jīng)退休，老伴早逝又沒有留下一男半女，藥廠就把他反聘回來繼續(xù)負(fù)責(zé)技術(shù)這一塊兒。該廠建廠以來幾乎所有的產(chǎn)品都是出自此人之手，每個品種在他看來都是他的孩子，現(xiàn)在卻聽說要被一下子賣掉，老頭想不通啊——管你什么控股不控股，要賣廠子休想！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光棍一條我怕誰？于是一把大鐵鎖把樓道門和資料柜“喀嚓”一鎖，揚言誰過來就和誰拼命，逼急了就一把火都燒掉。

這讓破產(chǎn)清算組很為難，你說他一沒偷二沒搶，你總不能沒什么理由就把他拘留了吧！他這個年紀(jì)，對他動手來硬的也不合適。這老頭要當(dāng)真拿個火把詐唬詐唬也算有了預(yù)謀縱火的犯罪事實，偏偏他乖巧得很，光說不練，任你做思想工作的人把嘴皮子說破也堅決不妥協(xié)。他一不打二不罵，反正不讓組織抓住把柄。這樣一來二去僵持了三天，老頭買了幾箱方便面每天就吃住在資料室，連上廁所都是一路小跑，生怕有人趁機掩殺過來。

破產(chǎn)清算組的壓力越來越大，幾個年輕人每天可憐巴巴地輪番來叫“大爺”，最后只好向組長匯報：要逮這老頭疏于防范的機會，除非寄希望于他方便面吃完那天。組長勃然大怒道：“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難道還要讓我親自去做他的思想工作？”

清算組里另外一個年齡稍大點的聽說了這件事，親自敲開了樓道大門，對幾個年輕人說：“你們幾個在外邊等著，我到里面和老同志好好談?wù)劇！闭f完就扭身和這老頭去了資料室。

不想進(jìn)去連三分鐘都沒到，這人就被老頭打罵著抱頭鼠竄了出來。只見那老頭拎著一條拖把，邊追邊罵：“我操你娘，我操你娘……”這人跑出樓道門的時候，幾個年輕人站在一旁竊笑：嘿嘿，你還“和老同志好好談?wù)劇保克胶孟襁€不如我們吧？最少我們沒有被老頭打罵出來。這下丟人了吧？

這家伙也顧不得解釋，直接沖到一旁的民警身邊大叫道：“這老頭打罵清算組工作人員，你們就站在這兒看著嗎？”

在場的民警立時醒悟，當(dāng)即把老頭控制了起來并帶到了駐地派出所。半小時后，區(qū)公安分局就對他下達(dá)了裁決：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條理，拘留15天。

后來，姜勇悄悄問那人：“你到底是怎么給那老頭做思想工作的？”那人狡猾地笑道：“也沒什么高招。老頭把我趕下樓時所說的，不過是重復(fù)我之前跟他說過的話而已?！?/p>

搞定了總工老頭，事情終于順利了。一周后，第二批錄用名單公布了。這次是300多人，同時宣布不久的將來還要公布第三批，并撫慰工人說高層已通過決議，原則上一個不下崗，全部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