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內(nèi)心一直在叫嚷著要爬出去。馬上!可她不得不壓制滿腔怒火,繼續(xù)修剪花蕾并給它們包上紙袋,同時還得不停揮手扇開那些討厭的蟲子——不管有沒有都要扇。鴨子又開始叫喚了,開始不過是偶爾一兩聲的獨奏,沒多久便開始眾鴨齊鳴了。他媽的!她把種子監(jiān)控器的聲音開大一些,緊張地喘息著。過了一會兒,她聽到費舍爾那熟悉的聲音,他對著隱藏在自行車后的對講機嘟囔了一句:“別緊張,是我啊,瑪瘋子?!?/p>
他給所有人都起綽號,而且很明顯,在這點上你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但他還是比較討人喜歡的,雖然看著不像是可以和你一起做生意的人,但也不像那種讓你不放心的人。她爬了上來,看見他在那里笑得前合后仰,大概剛聽了什么笑話吧。麻桿似的身上穿著一套昂貴的牛仔服和綠色羊毛大衣,一張煙熏色的臉長得就像一只張開翅膀的蝴蝶,皮膚像牛肉干一樣枯萎干癟。但是,他的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個人,這另她十分吃驚。
她曾經(jīng)再三強調(diào)過她不想見任何人,當然,很顯然他又一次破壞了兩人的交易原則,雖然對于他派蒙提去她的托兒所的那件事,費舍爾已經(jīng)再三向她道歉,而她也原諒了他??墒沁@次!
“他到底是誰?”她叫道,也不管聲音有多大。她氣得心跳如鼓,從手指到嘴角都在抽動,連下巴也在不停顫抖,幾乎就要破口大罵。
“別緊張,瑪?shù)铝?。這是托比,這是……”費舍爾尷尬地笑著,“哦,這就是他的主意?!?/p>
托比稍微彎了一下腰,雖然身穿灰色T恤和燈芯絨短褲,沒穿襪子的腳上還套著一雙便鞋,但他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參議員般的自信。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不過十分結(jié)實,脖子上的肌肉像是彎曲的鋼筋一般堅硬牢固。他那深陷的眼窩,更像是被緊緊地嵌入到那張臉上似的。
“如果這就是你的主意,”瑪?shù)铝张Z啪啦地吼道,“那真是爛透了!”
費舍爾假裝揮著面前的空氣,直到托比舉起一只手,彷佛宣誓一樣說道:“謝謝你的工作。真的,你做得非常好。是的,這樣見面的確不合約定。”
她故意不去理會他那平靜、如飛行員一般的男高音,把火氣統(tǒng)統(tǒng)發(fā)泄到費舍爾身上?!跋旅骈L了蠓,他媽的蠓!我早就說過要小心的!這里面種的植株實在是太多了,種類也太多了,整個該死的地窖都太熱了!如果你還沒有注意到,下面有一半的植株該移植了,而你拖得實在是太久了——”
費舍爾噓的一聲讓她安靜下來,說:“這就是原因之一——”
“她說得對?!蓖斜瘸觅M舍爾還沒說完、而她又沒有接話的空檔趕緊打起了圓場?!盁o論如何,”他遞給她一小管蘆薈汁,“這是新出的,給你。”
她把管子打開,弄了一點涂在臉上,沒有道謝就直接把它放到牛仔服口袋里。“下面還長了虱子。”
費舍爾說不知道究竟可以用哪種殺蟲劑。
“吸食的東西上面不能用任何殺蟲劑,”托比更正道,“你還說它是有機植物,那就更不能用了?!彼呎f還邊晃了晃肩膀,這個小動作把他T恤下的每一塊肌肉都震得直晃?!翱纯次葑用芊饬藳]有,然后我們可以提升二氧化碳的濃度,持續(xù)四十五分鐘。如果這還不管用,我們就放點母蟲子進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