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書也盡，回憶如夢，既然如夢，哪有形體，您說是吧？”老者笑瞇瞇地說。

補稿回到家里，越想越奇怪：“你說，是那老頭舍不得賣給咱們那本書嗎？”我問。

“不該吧，不然讓咱們看半天干嗎？”“你說得也是，可那書最后怎么沒了？”“哈，緣分盡了吧。”“哈哈，少拿那老頭的鬼話蒙我?！?/p>

“這樣啊，那咱下周再去趟吧。不管什么原因，這老頭不可能不賣書啊，就算不給咱，等咱走了，也就繼續(xù)擺出來了，咱們再去，大不了多給點錢唄，難得你喜歡?！薄班?，你真好。還記得那書店在哪兒吧？”“記得，中華書局的旁邊嘛，跟前還有個小攤子，我還買了冰淇淋呢?！钡鹊较乱恢?，再到琉璃廠，中華書局、小攤子都在，那書店卻毫無影蹤了。小美纏著那賣冰淇淋的大媽問：“請問您知道這街上有家叫‘無情埂’的書店嗎？”那大媽說：“哪有啊？我在這街上擺攤十幾年了，從來不知道有這么一個書店。”“上周還在呢，就在您后面這個位置?！薄澳挠邪?，這是中華書局的店面，一直都沒變過?！薄氐郊抑?，和小美相對郁悶?！澳氵€記得那書的內(nèi)容嗎？”小美問道?！澳Ｄ：剡€記得點?！?/p>

“我也記得點，咱自己先回憶一下寫出來，我覺得這事、這店，好奇怪啊?！?/p>

“嗯吶，這不是學(xué)黃藥師他老婆嗎，還得自己背書?！薄肮?。”我們兩人費盡心力，像用漁網(wǎng)在記憶的水里撈東西那樣，把關(guān)于那本書的水域沒完沒了地?fù)屏嗽S久，我們時而爭吵、時而商議、時而不語、時而又都陷入沉思和回憶。有時候我們簡直懷疑彼此看到的是不是同一部書，竟然會有那樣大的分歧。彼此的記憶會有那樣大的偏差，爭爭吵吵、縫縫補補，跳躍過一些我們原本就沒有讀懂的地方，增加了一些我們自己的想象，或許連我們自己到最后也分不清哪里是原本的內(nèi)容、哪里是我們回憶中自動演化的內(nèi)容了，花了兩周的時間，總算拼湊出了一個回憶版的《一七某某年的回憶錄》?！澳阌X得咱回憶的對嗎？”看著最后的書稿，我疑問。“總覺得味道不通，但也說不上是哪里。”“我也這樣覺得?！?/p>

“那書雖然薄，但好像比咱們現(xiàn)在回憶起來的這些要多好多啊。”“嗯，咱們這連回憶帶創(chuàng)作，總算拼湊起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完整嗎？”

“還好吧?！睍r過境遷，小美去了遠(yuǎn)方，我也漸漸忘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