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官一看題目可能就會說,一七某某年?有沒有搞錯,連個具體的日子都沒有,這就出來蒙事兒?。?/p>
真不是我故弄玄虛,我確實是不知道具體的時間。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現(xiàn)在的那些紅學家,是他們到現(xiàn)在也沒有考證出曹雪芹的生卒時間,我當然也無法回憶起那到底是乾隆多少年了。
…只記得那時正當人生最好的年華,我才華橫溢,咄咄逼人,雪芹雖然沒受過正規(guī)的文字訓練(這一點被后世的胡適看出來了,不得不承認胡適還算是個聰明人),為人也比較靦腆,但心思細致,為人敏感,易為外物所感,愛傷春悲秋,還有點小心眼……
不過,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些時光過得真是快樂,“曾因酒醉鞭名馬”,“少年一笑輕王侯”,“沽酒黃葉村,漫步香山下”,雖然不很富有,但很快樂。現(xiàn)在我老了,雪芹、敦敏、敦誠這些朋友也已經(jīng)不見了。
一
才子手筆啊。”“喂!有沒有認真看啊,才這樣一翻,就知道好壞??!”我嘲諷著問?!澳惆。豢淳褪峭庑?,難道還要沉浸三個月,才能分得清好壞?。?/p>
一盤菜,好吃與否,一照面,色香味一過,就知道師傅手藝高低了,還用全吃完,才知道好吃難吃啊?你看這回目,人家起得多好,非才子不能為也。”雪芹娓娓道來。
一個月后,在黃葉村,又見雪芹。正當秋季,天湛藍,楓葉殷紅,恰如碧血,直流遍山岡,美麗而肅殺。
在曹宅吃酒,曹家老爺子也在,老爺子的上輩富過,據(jù)說在康熙年間還當過大官、任過要職,他老人家也老念叨著老皇歷,老擦祖上用過的、上朝奏事用的“笏”,都已經(jīng)破了,但還是當回事,還管自己叫“畸笏叟”。唉,總是走不出往事啊,只會天天與往事干杯。
酒興濃時,雪芹說:“我想寫,寫盡恩怨情仇,寫盡悲歡離合,寫盡是是非非,寫盡人生萬象,就像這《金瓶梅》,但又不完全一樣,我還沒有想好,只覺得有一種想寫的欲望直沖上來,燒得我好難受,我想喊!想叫!想跳!想到三界五行之外去走一遭!”
我酒熱耳花,當然那時也不知道這會是一部偉大著作的創(chuàng)作萌芽,只隨口說:“創(chuàng)作沖動并不等同于創(chuàng)作能力(這一點后世的錢鐘書在《圍城》序言中做出了精彩論述,另外,按照西方和東方的文藝理論,作家的再創(chuàng)作只是對生活的再度模仿,后來桑塔格在1964年提出反對闡釋,她認為我們應做些事以解決‘為什么’的問題,而不是去解決‘意味著什么’的問題……)?!?/p>
“哦,你說的是什么啊,我沒聽懂。我不管那些,只是想寫!”
“對,寫吧,就寫咱家的那檔子事兒?!弊眭铬傅牟芾蠣斪硬逶挼?。我知道,曹老爺子只是想借機把他家的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再找人嘮嘮,我們早都聽膩了,老頭悶得慌,可逮到了這個好機會,又要開始了。
“……從前有個園子,這園子叫大花園,這大花園里面住著一個公子、住著一個小姐,公子愛小姐,小姐愛公子,突然有一天……”老爺子邊喝邊講,醉眼迷離,和往事一起,醉得糊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