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一七某某年的回憶錄(19)

曹雪芹訪談錄 作者:肖賓


來秘魔崖上參參禪,黃葉村里看看書,這也是生活嘛。雪芹的書已經(jīng)改了好幾遍了,他也不嫌煩,翻過來掉過去地改,一稿里黛玉死,寶釵、寶玉歡度晚年;二稿里又是寶玉、黛玉因相思病先后雙雙辭世;三稿里又把史湘云配給了寶玉;四稿里寶玉出家了,寶釵守了活寡……真沒見過這樣寫書的,忽而神采飛揚,下筆千言、一氣呵成,如蕭峰一套降龍十八掌,威震山河;或是幾天沉吟、苦思,只字未動,看得外人都無比煎熬,如困在西湖牢底的任我行,忍、忍、忍;或是寫了撕、撕了寫,涂了改、改了涂,似乎永沒個休止;或是喃喃自語,旁若無人,對身邊的人事熟視無睹;或是拉著你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瘋瘋癲癲?神魔附體?天才?瘋子?

一遍遍改個沒完,而在改的過程中,敦敏、敦誠這兩個雪芹的“粉絲”總是性急地先把各個“未定稿”傳播出去,先前大家都知曉了“秦可卿淫喪天香樓”那一火爆段落,更是加快了各個不同謬種的傳播速度,搞得版本泛濫,連我這個離作者最近的人,都搞不清哪種才是定稿了。有時候看得我直搖頭感嘆,創(chuàng)作哪里是天才的發(fā)揮,而是一場體力的比拼啊。春夏秋冬,寒來暑往,總有淡淡的憂傷,也浮著一些無根由的歡欣,這就是傳說中“悲欣交集”的心境嗎?

雪芹的境界也越來越高,高在云端里,高在虛無飄渺間。書寫得越來越凝重,寫作也越來越規(guī)律,每天不輟,天天周周月月年年,雷打不動,向著他祭奠的方向,一路向前,一路上從者越來越少。先是“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一路攀爬,已然“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多少人到此止步,雪芹憑大智慧、大勇氣,繼續(xù)攀登,終于“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到此境界,問天下文壇高手幾人能夠?永不停息,永不停息,既然已然無敵、依然獨孤求敗,就把自己當(dāng)作對手,終于“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那日,與雪芹在林下散步,又提此書。雪芹云:“版本多,真的不怪我,都是他們偷借去看的,不知怎的,傳得到處都是?!?/p>

“那你到底寫好了沒?”“沒呢,前七十七回算是定下來了,后面大概也想得差不多了,還記得第五回嗎?就是寶玉游幻境的那段?”“哈,記得,寶玉的初夜嗎!”“我又新加了一些東西,又刪了一些,新加了金陵十二釵的總譜,在詩詞曲子中暗含了十二釵的命運。另外把秦可卿和寶玉在床上搞出許多姿勢那些給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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