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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排外(8)

百年金山:我的美籍華人家族奮斗史 作者:(美)泗麗莎


在街的另一頭有一家當(dāng)鋪,準備回國的游子們在這里典當(dāng)他們的物品--他們的鋪蓋、毯子、床單、木枕--換上幾美元。如果他再回到金山,就可以贖回自己的物品;如果不回來,這些東西就會賣給另一個開始孤獨、辛酸生活的倒霉蛋。

這就是唐人街。這里親切而又不同尋常。這里為鄺泗和其他游子提供的歡樂和其他娛樂活動跟他們在故鄉(xiāng)的村莊和大城市廣州所見到的完全不一樣。在賭場,人們當(dāng)然可以玩常見的番攤 ,但是,如果看到兩個商人,打扮得像有錢的官僚,帶著精巧的竹籠,里面裝著甲蟲或是蚱蜢,也是不足為奇的;他們走下臺階,來到斗昆蟲的地下角斗場,觀眾們?yōu)閯儇摱沦€注。

這里也有鴉片館。在大城舊金山,煙館所展示的畫面早已對游客充滿了誘惑。最近,有錢有地位的白人男女也常在這地方出沒,他們懶洋洋地靠在木質(zhì)雕花臥榻上,從煙槍的一端吸煙,讓思緒放松,飄飄然也。在薩克拉門托,白人進入鴉片館引起了極大的反感。雖然鄺泗厭惡鴉片,但是在唐人街的大街上,誰也擺脫不了鴉片煙的香味。

鄺泗路過了一些店鋪,這些店鋪門廳的兩側(cè)掛著條幅,表達店主的美好愿望:“顧客盈門”,“財源滾滾”,“顧客如云”。然而對于大多數(shù)同胞來說,他們沒有顧客,沒有滾滾如流的財源,也沒有如云的顧客。他們遠離親人,遠離祖宗,生活在貧困之中;他們太窮了,攢不夠回鄉(xiāng)的路費;他們太傷心了,免不了兩手空空、老態(tài)龍鐘地走進故鄉(xiāng)的村莊。

雖未享受鴉片和賭博的瞬間快感,但鄺泗攢下了錢。他每個月都到銀行去,通過電匯給故鄉(xiāng)的母親和妻子寄錢。他也款待自己--有時候會買上一頂西式的禮帽、一條領(lǐng)帶、一件上衣,或是一雙鞋。就在這短短的幾年間,他已經(jīng)從一個為了自己的母親在廣州的大街上干活的大膽的農(nóng)村小子成長為一個年輕人,他沒有選擇貧窮的白人的服裝,而是選擇了他在江輪上所見到的那些富人優(yōu)雅的服裝。他在有意擺脫自己農(nóng)民的身份--不僅是通過服裝和工作,而是在內(nèi)心深處。他一直在思索,在觀察,試圖為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環(huán)境,使自己成為更廣闊的領(lǐng)域的一個組成部分。

1877年4月初,露絲欣達?普魯厄特躺在床上,即將去世。她神志恍惚,一會兒是俄勒岡的日子,一會兒是孩子們和丈夫,還有上帝,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去見上帝了。她已經(jīng)高燒了好幾個星期,現(xiàn)在肺炎侵擾她的肌體,一刻也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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