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了,謝謝,我得上路啦?!比虢f道。
“再坐一會兒。到了玉嶺,請代我向三宅大人問聲好,多謝他的關(guān)照?!?/p>
這家主人和三宅有什么樣的接觸并不清楚,說是受到關(guān)照,搞不好講的是反話。
入江心想,如果對方是在作表面功夫,自己也只好應(yīng)酬幾句了。
“遇到隊長,我一定傳達?!?/p>
這時,女傭走了進來,提心吊膽地說:
“對不起,我找了,但那孩子不知到哪兒去了,家里都找過了……”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入江揮揮手。
“怎么回事?”老人問道。
“啊,沒什么?!比虢χf,裝得若無其事。“想問問大小姐這附近學校的事。既然她不在,沒關(guān)系,反正這事到玉嶺后也能問?!?/p>
入江想告辭,但幾次都被老人挽留下來。在這種時候,為尊重對方的面子,即使留個十分鐘,也算盡到禮儀了。
這樣想著,入江重新坐定。這次,換了另外一個女傭端了湯圓進來。
“祭拜用的供品,請嘗嘗。”
老人勸入江吃湯圓。
這么一來,很難再推辭了。入江吃著湯圓,老人在旁說道:
“到了玉嶺,能看到有趣的東西——一種叫‘點朱’的儀式?!?/p>
“點朱?”
“你去了就知道,是十年才舉行一次的儀式,請不要錯過。”
吃完湯圓,入江站了起來,說:
“沒想到打擾這么久,真得走了,不然抵達玉嶺恐怕都半夜!”
“是嗎,那就不再挽留了?!?/p>
老人一副惋惜的模樣。
入江正要舉步走向門口,院子里突然一陣騷動,傳來尖銳的叫聲。
一個年輕男人赤腳從院子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被包圍了。是游擊隊!”
“???”老人臉色大變,“前幾天不是才談妥的嗎?不該這么快就來的……”
“說是因為來了個日本人,要求把日本人交出來……”
“這怎么成???,快躲起來!”
老人抓起入江的手腕。
入江把那手甩開,說道:
“承蒙關(guān)照,還給您帶來麻煩,不能躲!”
這并不是出于勇氣的關(guān)系。
數(shù)十名頭上裹著布的精壯青年已沖進庭院,怒氣沖沖地瞪視著房間。
來不及逃了。
一個拿著來復(fù)槍的男人走了出來,很威嚴地說道:
“日本人在吧?把日本人交出來!”
“我就是那個日本人?!?/p>
入江走向他們。
院子里的一伙人很快左右站開,然后把入江包圍了起來。他高舉雙手,表示無意對抗。
包圍圈逐漸縮小,入江的兩只手腕被抓住。拿來復(fù)槍的男人單手把掛在腰間的繩索解開,走近入江。入江正想看清那個男人,卻突然眼前一黑,眼睛被布條蒙住了。
3
捆綁的繩子緊掐進皮膚,入江從疼痛中感覺到對方的敵意。
身子懸空了起來,知道自己被抬著。
“喂,大個兒劉,那輛腳踏車和行李都由你負責。”
這聲音大得震耳。
“誰讓你往這兒帶日本人了!”
緊跟著訓斥聲響起。
“不,是對方自己找來的。又不能趕他走?!?/p>
老人驚慌失措地辯解。
“胡說,明明是你帶來的?!?/p>
對話聲越來越遠。抬著入江的一伙人開始小跑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被放在硬板子上,然后被塞進一輛運貨板車里。
雖然身處危境,但入江還沒失去判斷處境的冷靜,甚至有些過于樂觀地想:“不至于被槍殺,可能是當作人質(zhì)。蒙住眼睛是不希望路線被識破,所以,應(yīng)該會被釋放吧?!?/p>
也說不定是太過樂觀了。
車輪發(fā)出令人不舒服的嘎吱聲。由于搖晃得厲害,入江的后腦勺和背骨不時地撞擊著擋板。
不知過了多久,車輪聲停止,入江再度被抬了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被卸下來,解開眼罩后,才知道自己已躺在一張床上。
是中國式的床,只在板上鋪了張草席,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