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很溫暖柔軟的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p>
“肖默然。這是我辦公室的號,你睡不著么?”
“嗯……”
“呵呵?!?/p>
肖默然……很久都沒聽到過這個名字,好像只見過一面而已。那個橋城的娛樂總制片,在精英喝多了那次把衣服輕輕披在我身上的男人,那個長相、聲音都有些酷似邰正宵的男人。
他一定聽出了我剛剛哭過,因為我唇齒之間模糊著濃濃的鼻音。但是他沒問,什么都沒有問,只是靜靜地陪我說話。他說他這幾天要播那檔真人秀節(jié)目的首期,忙得連家也回不去;他說他對精英印象很好,覺得他沒喝酒的時候忠厚老實,喝了酒之后真實可愛;他說我太瘦了,很不怕冷,到底是北方的女孩子。
我就在他溫吞如水的敘述中漸漸困了,他說話沒有升調(diào)也沒有降調(diào),平和得像一潭幽深的湖水,像小時候媽媽哄我睡覺時哼的那首沒有調(diào)的歌謠。我慢慢地,慢慢地閉上眼睛,心里的千絲萬縷慢慢松懈。我的意識逐漸模糊,伴隨著肖默然細(xì)微的耳語。
我再睜眼的時候是第二天,陽光亮得刺眼,導(dǎo)演助理敲我的門叫我起床。我有一瞬間的恍惚,半分鐘之后,我回憶起了昨晚,我疑惑我什么時候掛的電話,我怎么都沒感覺。算了,晚上再說,馬上到我的戲了,化妝師等著呢!
踏出門的那一刻,我有點猶豫,我不知道怎么面對李明其。我覺得他一定會找我的麻煩,可能我從此在劇組的特權(quán)就會全部消失,李萌萌怨毒的眼神像是直接剜在我身上……強悍如我,居然開始有些害怕。對著鏡子,我做出各種勵志的表情:加油,孟串兒!加油!大不了這戲撂挑子不拍了!天塌下來地?fù)沃?,沒什么大不了的!嗯!我在心底給自己打氣。
今兒拍的是一組我跟李萌萌打架的戲,劇里的兩個軍人丫頭為了男主角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不顧從前的友情。導(dǎo)演說意思意思就行了,別傷到臉,其哥在攝影機前一聲不吭。他背對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萌萌走過來挎著我的胳膊,親熱地說:“孟串兒,你有黑眼圈了!是不是昨晚沒睡好?。恳灰院竽愀宜?,我那屋條件好,晚上我還能照顧照顧你?!?/p>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嚇著了,照顧?你睡覺需要照顧嗎?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但面兒上我笑得比她還燦爛:“沒事,萌萌,我怕影響你睡覺。我睡覺不老實,總踹人,萬一把你從床上踹下去了,骨折了什么的,那就不好了。”
李萌萌嘴角不易覺察地抽動了一下,旋即又微笑著:“嗯,那個啥,孟串兒,這戲我覺得得真打,咱是演員,場面得真實,得對觀眾負(fù)責(zé)不是?那成龍大哥拍戲還真從樓上摔下來呢,咱們這還算是小打小鬧呢!”她無意識地轉(zhuǎn)動著手上的戒指。我瞄了一眼,是個銀的、粗粗的、挺夸張的老式戒指,跟個頂針?biāo)频?。不知道是道具故意給她找的,還是為了配合劇情她自己帶的,畢竟在戲里,她“現(xiàn)在”的家庭條件很好。
我不置可否。真打就真打,我還怕你不成。哼,你不就是想借著這個出氣嗎?我偏讓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