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緊張了,放輕松點。別對自己太認真了。
我過去總是會從家人、朋友、同事,還有任何聽我說話超過五分鐘的陌生人那里聽到這句話。
他們在說什么呢?直到生活使我筋疲力盡并屈服后,才有了一些頭緒。花費了數(shù)十年的時間后,我才能夠向生活舉起白旗并且在并不完美的生活中找到平靜。
我生來就這樣想:我必須事事追求完美,因為在內(nèi)心深處,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極其微不足道的人,什么事也干不好。一生中,我的大腦總是發(fā)出錯誤的警示。它不斷地告訴我,如果我不完美的話,我就已經(jīng)不及格了。我的大腦是不能辨別顏色的。它以黑或白、是或否、對或錯、全部或一無所有來看待這個世界。我雙耳之間的灰質(zhì)不能夠弄清楚,其實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用灰色調(diào)來著色的,世界并不是你獲得及格或不及格分數(shù)的課堂。
有一天,我終于明白,在五級火情警報拉響時,我比一只大麥町犬(斑點犬)還要緊張不安。我花了幾個星期的時間寫了一篇雜志故事,剛剛發(fā)表在星期日報上。在那篇故事里,我進行了幾十次采訪和改寫以使其完美。后來電話鈴響了,其中一個受訪者感謝我發(fā)表了那篇文章,并提到我把他的名字拼寫錯了。什么?!我對每一個事實和拼寫反復檢查了好幾遍,不知為什么,一個名字還是逃過了我的眼睛。
我雙手掩面,坐在辦公桌前哭了起來。那篇故事有3000多字,我只拼寫錯了一個單詞,但是我還是給自己打了一個F(不及格)。當新聞編輯室里的一位同事看到我在哭泣時,她沖我問道:“你沒事吧?發(fā)生什么事了?”她以為有什么人去世了。
“我……把……一個……名字……拼寫……錯了”,我抽泣著說道。
她震驚地看著我,“僅此而已嗎?”她說道,她搖著頭走開了。她臉上的表情讓我猛然停止了哭泣。放輕松點,我聽到了這樣一個聲音。只有這一次,不是我自身以外的任何人在講話,它發(fā)自我的心底。
對自己太過認真也使我變成了一個狂熱的多面手。我不能將任何任務(wù)委派給別人,無論是多么小的任務(wù)。所有這些任務(wù)都必須完美的完成,而且只有我才知道完成它們的最佳方法。我列出了不計其數(shù)的待辦事項,但是卻忘記了我自己的基本需求,因為如果沒有了我,世界就無法轉(zhuǎn)動。我就是這么重要!
我的室內(nèi)盆栽植物是非常了不起的指示器,它們能夠證明我的生活和自我意識失去了控制。這些植物就像那些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一樣,煤礦工人們過去常常將它們帶到地底下來確定空氣什么時候不適合繼續(xù)在里面干活。當鳥兒發(fā)出低沉嘶啞的叫聲時,就該出去了。當我的植物接近死亡的時候,就是我要停下來喘口氣、看看自己的生活、放慢我追求完美的步伐的時候了。如果我的植物顯示出受到忽視的跡象,那么我很可能也需要多抽些時間陪伴我的女兒了。感謝上帝,我從未養(yǎng)過寵物。
有很多跡象告訴我要放輕松、減慢速度、將注意力集中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就像當我去撿一塊臟玻璃,卻撿不起來時一樣,因為它被粘在了廚房的操作臺上。或者是當我結(jié)束了在拐角處的戴爾瑞超市購買食品雜貨時一樣,因為我們沒有面包、牛奶、廁紙和卡夫果珍了,果珍在我家是一種日常必需品。(我女兒過去幾乎每天都弄同樣的三明治——花生醬抹在小麥面包上,還撒些果珍——我年輕時就有的一種食物。)
作為一位單身母親就意味著沒有其他人去購買食品雜貨。如果我沒有在某一個晚上、早上或周末打掃的話,那么我們最后只能用餐巾紙而不是廁紙來擦了,或者會更糟糕。在某些方面,我已經(jīng)放慢速度了。離家前我會把早餐吃掉。我過去常常開著手動檔的車吃切里奧斯麥圈,我不得不拿座椅套將掉落的食物留下來的污點蓋住。我買了一輛新車并且制定了一條新的規(guī)則:手握方向盤時不吃也不喝。到目前為止,我已經(jīng)把這條規(guī)則給破壞了,開車時吃固體食物,但沒有喝液體的東西。(我把報紙攤開放在腿上來接食物碎屑。)
我超速行駛。六個星期內(nèi)的一次判決和兩次50美元的罰款多年以前并不足以使我信服:早十分鐘離家比開車超速10邁在經(jīng)濟上更加合算。正是因為我的汽車保險費上漲,我才發(fā)誓要遵守法律。人們搭乘我的汽車抱怨我開的太慢時,我把它當作是對我的稱贊。
由于如此匆忙地想要過上我每日計劃中安排的那種難以捉摸的完美生活,我仍然時不時地被碰傷。我的身體有時候要比大腦慢三拍。我非??斓赝ㄟ^門口,砰地一聲撞了我的屁股。我轉(zhuǎn)過墻角,忘記了我的屁股還沒有離開。文件柜撞得最厲害,墻角留下的傷痕后來變成了萬花筒般的顏色。
比起我的自尊心受到的傷害,這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那一天我因沒有花時間正確地脫衣服而當眾蒙羞。我以前常??焖俚匕岩路摰簦驗槲壹庇谌ジ筛又匾氖虑?。我不會一次一件地將我的襪子、褲子、連褲襪或者是內(nèi)衣脫掉,我會在剎那間一下子將它們?nèi)棵摰?,?nèi)褲和襪子最后會隱藏在褲子里的某個地方。
我匆忙穿上一條寬松的長褲沖出了家門。我是一顆妄自尊大的彗星,整天都在飛行。我擺脫重要的事情,以便我能夠著手處理更加重要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買一些食品雜貨。當我從車里出來,走進斯巴克超市的停車場時,我的腳后跟踩到了柔軟的東西上。一開始,我嘆了一口氣,以為是狗屎。我低頭看到了一團棕色的東西,是一小團女人穿的襪子。我伸出手彎下腰想把它撿起來,卻看到它連到了從我的褲腿里垂下來的東西上。
我困惑不解,所以就拉呀拉地一直往外拉,感覺有東西在我的腿上來回蠕動,直到我將整條連褲襪拿在手里。讓我感到恐怖的是,有一個男人從人行道上一直都在觀看我取連褲襪的情景。那一刻就像是一張柯達照片一樣凝固了,始終都會提醒我放輕松并且減慢速度。
我仍然時不時地會撞上文件柜,但是到目前為止,連褲襪事件從未再次上演過。有一次,我確實在大腿上發(fā)現(xiàn)了一團東西,我把手伸到牛仔褲里去拿,才知道那是我上次穿過后留下來的一只臟襪子。
或許我應(yīng)該把它留在那兒來緩解碰傷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