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秦勇的辦公室,他心里充滿了對秦勇的感激,這讓他覺得人生充滿了偶然性。在公司混了這么久,他當(dāng)然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在辦公室思索秦勇的那番話時,他覺得秦勇這么幫他,也必定不是為人民服務(wù),都是在職場混的,都有自己的利益。
上司和下級之間的關(guān)系就像甲方和乙方,甲方占據(jù)著主動權(quán),乙方總在某種程度上運用自己的手段作著適當(dāng)?shù)呐浜?,?dāng)然也會作適當(dāng)?shù)淖兺ā?/p>
看看還有時間,他打了個電話給肖琳,問問她昨天怎么跟她媽聯(lián)系的,肖琳說昨晚沒有打通孔凡玲的電話,今天早上才打通。末了,她問:“爸,我媽昨晚不是在家嗎?怎么后來又不在了?不是跟那個馬克鑫走了吧?”
肖國華說:“哦,馬克鑫先走的。”
“哦,是這樣啊。對了,爸,你以后會和我媽離婚嗎?”肖琳忽然問。
肖國華沒想到肖琳忽然會問這個問題,他反問:“你怎么會這樣想?”
肖琳的聲音忽然有點沙?。骸鞍郑覌尯婉R克鑫昨天來咱家的事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我覺得我媽可能離不開馬克鑫,所以,你要有個心理準(zhǔn)備。爸,萬一要是有什么變化,你可千萬要挺住啊?!?/p>
這話可是叫肖國華感到意外,本來他還不知道該怎么跟孩子說這事,沒想到肖琳倒勸起他來了。
“肖琳,事情也許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說白了,女人出不出軌,在于她內(nèi)心有沒有那條道德底線,她將它設(shè)置得有多高?”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說話?”肖國華道。
“爸,你別老不面對現(xiàn)實,你想想,昨晚我媽為什么要把馬克鑫帶到家里去?她要是真的想離開那個男人,她怎么會做出這樣荒唐的舉動?”
“別說這個了,會影響你學(xué)習(xí)的,對了,老師給你調(diào)換座位了嗎?”
“哦,換了,他那人就是那么的勢利,沒辦法。對了,爸,你今晚早點回家,我約了我媽,想跟你倆好好談?wù)劇!?/p>
孩子要跟自己和孔凡玲談?wù)?,這事聽著怎么有點不是滋味?。?/p>
肖國華放下電話,腦子里就像刮起了一場暴風(fēng)雨。今晚,孔凡玲能跟自己談什么?自己要不要先跟她承認(rèn)個錯誤?
自己和孔凡玲的未來,何去何從,肖國華也不知道,也許還能繼續(xù),也許今天就是個結(jié)局。
人啊,是一種非常好面子的動物,窗戶紙不捅破,大家就是好夫妻,一旦說出真相,就立刻翻臉。平時可能還有點所謂的恩愛,到了關(guān)鍵的時候,立刻就反目成仇。
肖國華安排好發(fā)給陳老板的貨以后,重新看了一下回款記錄,五百萬的指標(biāo)已經(jīng)是指日可待了,只是官昌菊和小崔的名下還沒有回款記錄。他很樂意看到現(xiàn)在的這種狀態(tài),一旦到了期限,他們還沒有回款,這就有了把柄在自己手里了,先殺回雞,讓他們明白馬王爺還有第三只眼。
他關(guān)上電腦,走下樓,坐進(jìn)了自己的那輛破捷達(dá)。誰知,一打火兒,卻無法啟動,叫修理廠的人來看,說是可能電腦板出了問題,要拖回去修,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
車子被拖走了,他去等公共汽車,誰知道,車站人山人海,來了幾輛車也不停,好不容易停了又?jǐn)D不上去。有兩次,他甚至被兩個六七十歲的老人給擠到一邊,他很是奇怪,這些老頭、老太太,怎么在車下是一條龍,上了車就是一條蟲呢?
好不容易擠上一輛車,一上車看到有兩個年輕人在賊眉鼠眼地瞄著自己。他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包,生怕叫他們搶了或者割了。
到了站,他總算是舒了一口氣,仿佛是剛從日本鬼子的槍口下逃出來一樣。
然而,就在他暗自慶幸的時候,有人指著他笑。
他低頭一看,原來褲子被割了個大洞,露出了內(nèi)褲。
他趕緊用包兒蓋住,像國民黨潰軍一樣倉皇地逃到了家。
一進(jìn)門,他發(fā)現(xiàn)孔凡玲正沒事人似的做飯,肖琳則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做作業(yè)。
見他回來,孔凡玲沒說話,就像他是透明的一樣。
肖琳則回過頭,看看他的狼狽樣,馬上跑出來問怎么回事。他簡單地說了一下。
誰知,肖琳卻似乎很開心,拉著他故意從那破洞里面往外拉他的內(nèi)褲。
肖國華趕緊往一邊躲,邊躲邊說:“你這倒霉孩子,不知羞啊。”
肖琳也不聽他的,還是繼續(xù)攻擊。
孔凡玲從廚房出來,對肖琳怒道:“你多大了?不知道羞恥???哪有女孩子拉爸爸內(nèi)褲的?”
肖琳做了個鬼臉,把舌頭伸出來,對著孔凡玲嘟嘟地叫了兩聲:“你管得著嗎?”
孔凡玲氣得就要去打肖琳,她很靈巧地躲開了,嘴里還叫著:“氣死你,打不著。”
肖國華攔住孔凡玲,說:“算了,小孩子調(diào)皮?!?/p>
孔凡玲瞪了他一眼:“都是你慣的?!鞭D(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
肖國華趁機(jī)到了主人房,他脫下褲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大腿不知什么時候割破了。
他拉開門對著廚房喊了一聲:“孔凡玲,給我拿個創(chuàng)可貼來?!?/p>
孔凡玲沒答應(yīng),他等了一會兒,又喊了一聲,她還是沒答應(yīng)。
肖琳從自己房間出來,敲門問:“爸爸,你要創(chuàng)可貼?”
肖國華答應(yīng)一聲,隔著門板,伸出手去,肖琳遞給他一個創(chuàng)可貼。
他扭著身體費力地貼好,感覺自己扭成了一條麻花。
他走出來,肖琳關(guān)心地問:“爸爸,你沒什么事吧?”
他笑了一下:“沒啥,小意思。”
肖琳對廚房喊了一聲:“媽,我爸受傷了?!?/p>
孔凡玲把一盤菜放到桌子上,不陰不陽地說:“不就是破了點皮嗎?沒事的,要是嚴(yán)重了,你爸自己會打120的?!?/p>
“媽,你什么態(tài)度???”肖琳有點不滿地叫道。
孔凡玲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就這態(tài)度,過來,吃飯?!?/p>
三個人默默地吃飯,氣氛沉悶而令人壓抑。
肖國華終于憋不住了,問肖琳:“你那個男孩子這兩天表現(xiàn)得怎么樣???”
肖琳回答:“天殺的,太讓我失望了,那富家女中午給他買了冰淇淋?!彼F(xiàn)在眼睛里直冒火,看樣子明天非讓她爸開輛勞斯萊斯不可。
“肖國華,你跟孩子說什么呢?”孔凡玲用筷子敲著盤子。
肖國華笑嘻嘻地看著她,道:“咱閨女現(xiàn)在可是不一般,知道怎么考驗?zāi)猩恕!?/p>
“肖國華,你什么態(tài)度?你這話是一個負(fù)責(zé)任的父親應(yīng)該說的嗎?”孔凡玲把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肖國華不理她,對肖琳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現(xiàn)在球在她手里,讓她玩唄?!毙ち诊@得很輕松。
肖國華問:“你準(zhǔn)備讓她怎么玩?要是人家富家女把那男生搶走了呢?”
肖琳道:“你以為不搶走我還能跟他怎么樣?我現(xiàn)在之所以還跟她玩,我是想看看錢在他的眼里到底有多重?”
孔凡玲一拍桌子:“肖國華,你還越來越登鼻子上臉了是不是?”
肖國華看看她,不緊不慢地回答:“教育孩子的方法有各種各樣,這就跟大禹治水一樣,要靠疏導(dǎo)?!?/p>
孔凡玲有點急:“你別在我這里講大道理,什么疏導(dǎo)???她一個女孩子,出了事怎么辦?”
肖國華努力地讓自己的四肢放松,這樣就不會突然地激動,他回答:“放心,咱肖琳有判斷是非的能力?!比缓笙蛐ち諗D了一下眼睛。
孔凡玲似乎被他這個動作震怒了,大聲地道:“肖國華,你有沒有個做父親的樣子?”
“孔凡玲,你別激動,這樣喊有意義嗎?”肖國華覺得自己的肌肉開始緊張,他用力喘了口氣,希望自己能鎮(zhèn)定。
“我不激動,我能不激動嗎?你這根本就是不負(fù)責(zé)任。”孔凡玲大聲地嚷嚷著。
憤怒就像隱藏在你身體某個角落的病毒,一旦是有適當(dāng)?shù)沫h(huán)境它就會迅速地繁殖。
肖國華吃下最后一口飯,對她說:“孩子說讓咱倆好好談?wù)?,收拾好廚房咱們談?wù)劙??!?/p>
孔凡玲呼地站起來:“現(xiàn)在就談?!?/p>
肖國華看著肖琳,說:“吃完飯你收拾。”
肖琳點點頭,說:“爸爸,你要冷靜啊?!?/p>
女兒的話像一雙溫柔的小手,在肖國華心里最柔軟的地方拂了一下。
他點點頭,走到沙發(fā)那里,他看到,昨天自己給孔凡玲買的那套蠟染的衣服還在,便說:“昨天買了套衣服給你,剛才回來沒試試?”
孔凡玲看也不看,道:“肖國華,你現(xiàn)在長本事了,敢打人了。”
肖國華問:“怎么,他拿錢來咱家耍威風(fēng),我不該打他嗎?”
“人家怎么耍威風(fēng)了?是你自己太自卑,太敏感了?!笨追擦嵋桓辈恍嫉臉幼印?/p>
“凡玲,你冷靜一點,昨天動手可能是我不大冷靜,但你要站在我的角度想一下,那種情況誰能冷靜?”憤怒又有點蠢蠢欲動,肖國華極力控制著。
“肖國華,我現(xiàn)在越來越看不懂你了?!笨追擦犭p手抱在肩上。
“怎么看不懂了?覺得我現(xiàn)在有些不可理喻?”肖國華問。
“你現(xiàn)在站在你的角度,你說什么惡毒的話都不算過分。畢竟是我做事不對在先,但你昨天憑什么那樣對待馬總?”孔凡玲怒氣沖天。
肖國華感覺到自己的憤怒已經(jīng)完全露出頭來了,他費力地將它按下去:“你別一口一個馬總的。這是在家里,不是在廠里,他就是馬克鑫,一個小偷兒?!?/p>
“你說話別那么難聽,什么小偷兒?”話雖這樣說,孔凡玲卻有點弱。
“偷了什么你不知道嗎?”肖國華將身體靠在沙發(fā)上,努力使自己放松。
孔凡玲道:“這事跟他沒關(guān)系,是我自己賤,是我自己主動送貨上門。”
“你們兩個誰主動我不想探討,咱們現(xiàn)在是在家里,我們應(yīng)該談?wù)勔院蟮娜兆釉趺催^,你說是不是?”肖國華盡量平靜地說。
“哎喲,突然像個男人了,開始指點江山了?!笨追擦岬脑挷粺o譏諷。
“凡玲,我承認(rèn),以前在這個家里我管的事比較少,但是那不證明我不關(guān)心這個家或者不愛你和肖琳,你這人天生喜歡張張羅羅的,有些事我也就隨你了,對與錯也都不在意?,F(xiàn)在我明白了,你在這上面是有了想法,這個家是你一個人在撐著,跟我沒關(guān)系是吧?”肖國華道。
“你以為跟你有關(guān)系嗎?你以為就你掙的那兩吊半錢能過上好日子嗎?還不是我辛辛苦苦精打細(xì)算才能買上房子?”孔凡玲鼻子里哼了一聲。
肖國華很想說,這些年我的工資和提成賺的也不少吧?你怎么能這樣說話?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樣爭辯又會是一場大吵,有什么意義呢?于是,他說:“咱家能有現(xiàn)在的生活水平自然是跟你的操持分不開的,這點誰也不能否認(rèn)?!?/p>
“那我問你,你是不是應(yīng)該反省一下自己?”孔凡玲問。
這句話讓肖國華幾乎無法自持,關(guān)于反省,自己已經(jīng)反省過無數(shù)次,但是,你孔凡玲犯了錯誤還不知悔改,居然趾高氣揚地來指責(zé)我,這可是太過分了。他很想發(fā)作,但是,還是喝了一大口水,不讓自己沖動。
“嗯,我努力吧?!彼@樣說。
“我覺得,你應(yīng)該跟馬總道個歉?!笨追擦岬?。
“憑什么?”肖國華問。
“就憑你昨天動手打人。”孔凡玲很嚴(yán)肅。
肖國華冷笑著:“我要是不道歉呢?”
“你必須道歉,如果你想繼續(xù)過日子的話?!笨追擦嵴Z氣很堅決。
肖國華將身體繃直,坐在沙發(fā)上:“我可以向你讓步,但是絕對不向馬克鑫道歉?!?/p>
在肖國華眼里,孔凡玲忽然變得那樣的陌生。此時,她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自己這里,心思完全在馬克鑫那里,這讓他很傷心。
“那你會后悔的?!笨追擦彳E起了二郎腿,眼睛看著肖國華,有點居高臨下的感覺。
這個動作叫肖國華很是熟悉,以前只要是吵架,她也經(jīng)常這樣。不過今天,他似乎很難接受她這個姿勢。
“麻煩你把腿放下來,這樣不好,不雅觀,讓孩子看著像什么樣子?”他說。
孔凡玲滿不在乎:“像什么樣子?我是她媽,她能怎么樣?”
“媽,你是應(yīng)該注意一下,你那樣是對我爸的不尊重?!毙ち諒膹N房出來,沖著孔凡玲道。
“怎么,有其父必有其女,準(zhǔn)備跟你爸一起聲討我?”孔凡玲對著肖琳嚷嚷著。
“不可理喻?!毙ち战o她媽一個白眼,回到自己房間。進(jìn)門之前,她回頭沖兩個人說道:“你倆好好談,別大聲嚷嚷,影響我做作業(yè)。”
肖國華看著孔凡玲,問:“要不咱倆回房間?”
孔凡玲一扭身子,極不情愿地走進(jìn)了主人房。
肖國華把昨天買的那套蠟染衣服隨手拿著,進(jìn)了屋,對孔凡玲說:“你試試?”
孔凡玲看也不看,坐在窗臺上,問:“你是鐵了心不向馬總道歉了是不是?”
肖國華聲音不高,但是很堅定地回答:“對?!?/p>
孔凡玲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但是,很明顯地看出她也在調(diào)整著呼吸。半晌,她問:“我想問問你心里還有沒有我?”
肖國華回答:“當(dāng)然?!?/p>
“你這話言不由衷,你心里要是有我的話,你就應(yīng)該向馬總道歉?!笨追擦岬溃葱A疑惑的樣子,她又接著說,“你讓我在他面前很為難,你要是不向他道歉,他說要起訴你?!?/p>
肖國華冷笑著:“你趕緊叫他起訴,法醫(yī)鑒定輕微傷我陪他醫(yī)藥費,輕傷我負(fù)刑事責(zé)任,我等著?!?/p>
孔凡玲騰地站起來:“你還真不給我面子啊,你這樣鬧下去,即使是他看我的面子不起訴你,你說,我還能在他那里工作嗎?”
“咦?我不是讓你辭職了嗎?”肖國華頓時很錯愕。
“我辭職?我辭職這家還怎么過?都喝西北風(fēng)?。俊笨追擦犸@得有些怒不可遏。
肖國華不想火上澆油:“凡玲,你辭職以后還可以繼續(xù)找工作嘛?!?/p>
孔凡玲斜睨著肖國華:“找工作?你以為我還是二十幾歲的小女孩,說找工作就能找到?”
肖國華道:“凡玲,這個我有想過,你辭職以后家里會有些困難。但你是會計,工作應(yīng)該不難找?!?/p>
“不難找?你知不知道?關(guān)外現(xiàn)在那些小廠里的會計每月不超過兩千五,你叫我去做那樣的工作?”孔凡玲顯得很委屈。
“怎么就不能做?以前你剛來深圳的時候,每月工資不是只有一千多?”肖國華道。
“以前?以前咱倆是住在你公司的宿舍里,除了吃飯沒別的開銷,現(xiàn)在怎么樣?每天睜開眼睛就是好幾百塊的開銷。房貸現(xiàn)在每月六千五,水電將近一百塊,管理費和本體維修基金七百多,你我的交通費,肖琳的學(xué)費和雜費,你爸媽治病,哪不要錢?你現(xiàn)在叫我去做那樣的工作,我怎么能做下去?”孔凡玲噼里啪啦地說著。
肖國華心里忽然酸脹起來,孔凡玲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一切都是錢鬧的。
他使勁喘了口氣,說:“這一切不是沒辦法嗎?你跟馬克鑫的事,總要有個了結(jié)不是?”
“你想讓我們怎么了結(jié)?”孔凡玲看似很隨意地問。
肖國華回答:“很簡單,你先辭職,以后不見他不就完啦?”
“你呀,真是天真,你以為我跟馬克鑫是一時沖動嗎?我告訴你,他喜歡了我二十多年,這個我早就知道。但是,我一直沒答應(yīng)過他,因為我也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要不是這幾年你天天在外面應(yīng)酬,我怎么會一時心軟?”孔凡玲嘆了口氣。
“這事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就慢慢忘了它吧?!毙A又想罵人。
孔凡玲幽怨地看了肖國華一眼:“忘了?我是那么沒心沒肺的人嗎?你對我好不假,馬克鑫對我更好?!?/p>
肖國華覺得孔凡玲顯得很弱智,跟以前聰明的她有很大的反差:“他對你好有什么用,人家是有老婆的。你呀,現(xiàn)在是一時被他的關(guān)心沖昏了頭腦,假以時日,他就會對你淡漠的?!?/p>
“那可不一定,他可不像你這么沒心沒肺?!笨追擦岬?,表情很是憂郁。
“那你想怎么樣?一腳踏兩只船?凡玲,愛情里只能有兩個人,能分享的絕不是愛情,夫妻之間什么錯都無所謂,唯獨愛情不能出錯,背叛了的愛情就違背了結(jié)婚的初衷,那這樁婚姻還有什么意義可言?還是收收心吧,你現(xiàn)在看到的都是幻象,是不真實的?!毙A覺得自己忽然冷靜起來了。
孔凡玲想了想,感慨地說:“我也是很矛盾啊,我也跟你說句實話,我跟他已經(jīng)有一年多了。以前我在你面前總有些愧疚,覺得傷害了你和肖琳,可現(xiàn)在我不這樣想了。”
“你想怎么樣?”肖國華問,他忽然有了一種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
孔凡玲嘴唇抖了半天:“要不咱倆離了吧?”
“扯淡,都多大歲數(shù)了,離什么離?”肖國華故意輕描淡寫地回答。
“真的,我沒開玩笑。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笨追擦嶂匦伦酱芭_上,顯得很淡然。
肖國華故意斜倚在床頭,笑著說:“你又搭錯哪根神經(jīng)了?”
孔凡玲道:“昨天你叫我滾,我立刻就走了,可是,下了樓我卻猶豫了,我就在涼亭那邊坐著,后來,我看見你追了出來,我覺得你還是在乎我的??墒?,越是這樣,我越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現(xiàn)在離不開馬克鑫,可跟他在一起你又不接受,所以,咱們只能分開?!?/p>
“那馬克鑫對你有什么承諾?”肖國華問。
“沒什么承諾?!笨追擦岬?。
“他沒有承諾,你跟我分開,以后他變了心,你怎么辦?”肖國華問,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不憤怒了。
孔凡玲嘆口氣:“看運氣吧,他要是真愛我,早晚會給我個說法,不愛我,也會給我個說法。”
“你不要在別人的話里迷失了方向,檢查自己一下吧。”肖國華道。
孔凡玲把雙腿蜷到窗臺上,下巴放在膝蓋上,說:“我是覺得咱倆到頭了,跟你在一起的生活太累了。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沒有一天不想著錢,每次看到別人高高興興舒舒服服的,我就想,當(dāng)時我怎么鬼迷心竅嫁了你?”
肖國華看著天花板,道:“說實話,這么多年你跟著我也受了不少苦,這點我承認(rèn)。你有沒有想過,人啊,應(yīng)該知足常樂,你總跟別人比,那自然是比不過??墒牵阌袥]有想過,還有很多人不如咱們呢?”
孔凡玲看著窗外,說:“這就是咱倆老吵的原因,你這人太沒有上進(jìn)心,做人太不靈活,跟著你啊,總有點安定有余,激情不足的感覺。你看馬克鑫,整天在外面闖,膽子也大,我覺得男人就應(yīng)該那樣,而不是像你這樣不管見到什么樣的客戶,大老板小老板都點頭哈腰的,有時候看到你那樣我都不好意思。你看人家馬克鑫,到哪里都是威風(fēng)凜凜的?!?/p>
“呵呵,你還像年輕時候一樣,還挺浪漫的,英雄情結(jié)挺重的嘛?!毙A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釋然了。
“這個改不了了,我以前上學(xué)時,班里哪個女生不羨慕我?你看看,我現(xiàn)在過的是什么日子?連同學(xué)會都不敢去?!笨追擦嵊檬衷谀樕鲜箘诺卮炅藘上隆?/p>
“問你個事,既然你想好了要跟我離婚,干嗎還要讓我向馬克鑫道歉?”肖國華坐直身體,眼睛盯著孔凡玲。
似乎有千言萬語,孔凡玲卻生生地把它們咽了下去,沉默了一會兒說:“既然你不道歉就算了,咱們現(xiàn)在還是談?wù)勲x婚的事吧。”
肖國華笑了:“你還來真的?。康昧?,說說算了,試試你的新衣服?!闭f著拿起衣服就往窗口走。
孔凡玲用一只手把他推到一邊:“我跟你說正事,你別嬉皮笑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