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如果你知道我會如此痛苦,你還會義無反顧地在我眼前從那么高的樓跳下去嗎?
我常常會看見風箏。
在天空上,在夢里。
有一只風箏,很普通很古老的風箏。棱角分明的骨架,白色的身影。貼著湛藍的天緩緩地移過。好像它原本屬于天空,根本不需要翅膀??墒牵L一吹,它便搖搖晃晃,連著那根牽著它的線一起搖晃。
我突然就會想起她的舞姿。
她穿著綠色的裙子,是那種很艷很艷的綠色。她的嘴唇涂地紅紅的,細細的眉毛笑得眼角起了好看的皺紋。鎂光燈打在她的身上,所有的光芒都集在她的身上。
然后,突然。
所有的光亮都從眼前褪去,一瞬之間。
她站在高高的樓臺上,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哭花了臉。
“顏顏,咪咪對不起你。”
“咚--”
喉嚨哽咽的聲音,像過了一個世紀。
“我不要--”
我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可那溫熱的液體還是從眼縫中擠了出來。
“這什么破玩意!”低沉的咒罵聲混沌響起,電梯里突然閃進了一個人影。我用手背抹了抹發(fā)疼的眼,面無表情地盯著地板。
“抬起頭來?!苯趺畹恼Z氣。
我想真是糟透了。這個電梯里沒有第三個人。我希望他不要認出我來,雖然認出來我來也沒多大干系。
可綠頭發(fā),不就是紅頭發(fā)。夏染最討厭的紅頭發(fā)。
我最討厭的不良少年。
“我讓你抬起頭來?!闭Z氣已經(jīng)漸漸轉(zhuǎn)為威脅。
什么關(guān)系呢,有什么關(guān)系呢。不就是笑了他幾句么,不是就覺得他像我們可愛的史瑞克先生么,用得著這么耿耿于懷么。
“你……”突然有什么東西死死地掐住了我的下巴,粗糙的質(zhì)感磨得我的下巴生疼。
倒霉透了,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遇上動不動就打人的不良少年,而且不小心還惹了他。
揍把,揍把,電梯里沒別的人了。
我有些絕望。
他想揍就揍吧,沒什么好在乎的。
我抬起了眼,不屑地看著眼前的人。
意想中的拳頭沒有落下,眼前的人卻像是在深思一般喃喃道。
“為什么,你看起來,這么眼熟?”
“邦--”
感謝上帝,感謝電梯,感謝最最親愛的……
“親愛的,你怎么……”一個甜地發(fā)膩的聲音驀地響起:“假正經(jīng),你在這里做什么?”
是桑藍,嫵媚地不像高中生的桑藍,一臉囂張的桑藍,正不屑望著我的桑藍。
我知道她討厭我,從小就討厭我。
從她微啟紅唇,略帶鄙夷地吐道“假正經(jīng)”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我曾經(jīng)以為是一輩子的朋友,這個我曾經(jīng)將所有秘密相告的人討厭我。
說實話,我壓根不知道她為什么討厭我。
她長地漂亮,從中學起就有一幫不怕死的敢死隊整日跟著。
她有個很好的家庭,寬容的父母甚至容許她一人獨住。
她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她有足夠的資本用來驕傲。
或許是因為我的成績。是的,顏色的成績優(yōu)秀地出奇。顏色是中考時候全市的第一名。顏色是安中的首批擇優(yōu)錄取生。
只是這樣。只有這樣。
顏色。
只有成績能夠引以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