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外公說，過了這一天，天就真正的開始冷了，所以，在冷暖交接的這一天，百鬼探親。

小區(qū)里的地上，到處都是黃粉筆畫的圈圈。

今天，所有的人，都在想念著過去的親人吧。

外公說：“他們都燒完了，我們現(xiàn)在燒。省得陰間的銀行人太多，你媽她們還要排隊。”

年紀(jì)大的人，似乎都有這套那套的講究，我順著外公，說：“好，你想的是。”

我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燒紙錢。

外公念念有詞著，說：“老婆子，愛愛，小珍啊，你們在下邊好好過，多買點兒吃的用的，別省啊。”

我望著眼前的小藍火焰飄卷著，帶出細碎的灰燼，像被一只手托著，隨著風(fēng)，往遠處去了，心有些酸，我在心里說：“媽，姐姐，是你們嗎？”

手一松，我手里的一張紙錢飛了出去，朝前滾，小排骨看見了，顛顛的跑去撿。

空氣里的寒氣越來越重，我說：“外公，回去吧。”

外公老了，蹲了一會兒，腳有點兒麻，我攙著他回家。

外公的手，粗糙的，有些涼。

我抱著他的手，給他暖著。

如果可以，我想，我愿意就這樣扶著外公一輩子。

2

這一天是星期天，生意比較好，來了不少狗，還有排隊的。

我給一只大貴賓修了毛，累得腰有些酸。

這時，我發(fā)現(xiàn)小排骨不見了。

我問周末來幫工的小樂：“小排骨呢？”

她說：“我沒注意啊，是不是在王大夫那兒？”

我瞄一眼隔壁的診療室，王一樹正在給一只狗打針，沒有小排骨的影子。

我抱起接下去要洗澡的雪納瑞，想著，小排骨可能又跑去空地玩了。

下午五點，最忙的一陣總算過了。

我喝了一點兒水，發(fā)現(xiàn)小排骨還沒回來。

我去空地找它。

走過去，果然看到它，那個老人也在，還是昨天的衣服，一人一狗，坐在石墩上，一起面對著落日的方向。

我走過去，小排骨聽見我的聲音，搖著尾巴奔過來。

老人看見我，站起來，笑了笑。

我對小排骨說：“你又調(diào)皮了！”

老人說：“它挺乖的。還好，有它一直陪著我?！?/p>

看看我，又說：“小姑娘，它是只好狗，你要對它好一點兒啊?！?/p>

我說：“??？”

老人把一張紙塞在我手里，說：“它送了這個給我，是看我可憐吧。其實，我不缺這個，不過，還是謝謝它。我也送了它禮物了。”

風(fēng)很大，我捋捋眼前的頭發(fā)低頭看，驚訝地發(fā)現(xiàn)，竟是一張冥鈔，在我手中顫抖著，一陣風(fēng)吹來，嗖的被刮走了。

我一抬頭，老人已經(jīng)不見了，除了空蕩蕩的廢墟和搖著尾巴的小排骨，只有我自己。

太陽，已經(jīng)落下去了。

我覺得心口一陣發(fā)涼，一把抱了狗，拔腿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