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樹抱著小排骨進手術室,我說:“我來幫忙?!?/p>
王一樹說:“你這么激動,不用了?!?/p>
我被關在門外,很久很久,李主任要回去了,他說:“小方是外地的,我還要去通知她家里人呢?!?/p>
又說:“小王一個人,行嗎?”
我茫然地盯著手術室的門,點點頭,也不知是點頭給他看,還是在安慰自己。
李主任說:“那這小狗就拜托你們了?!?/p>
我等得眼睛發(fā)酸,一看鐘,過了三小時了。我去拍手術室的門。
我叫:“王一樹,怎么樣了?”
門開了,王一樹站在門口,樣子有些疲憊,他說:“給它吊營養(yǎng)液吧?!?/p>
我看到他的手指上纏著紗布,我說:“手怎么了?”
他說:“手術刀割破一點兒,沒事。”
我給手術臺上的小排骨吊針,它睡著了,一點點的小舌頭吐在外面,白色的眼睫毛垂著。
它的身體那么軟,我想起,就在昨天,我給它洗澡的時候,它還是那么結實的,我記得,它還調(diào)皮地踏著池底的水花,我還笑著對方小姐說:“看你家小排骨,也變成小滑頭了呢!”
那一幕的歡喜,在如今,已經(jīng)成了小排骨永恒的回憶。
方小姐說:“我做你媽媽,你愿意嗎?”
方小姐說:“我們小排骨很乖的,每天我回家,它都會把我的拖鞋叼過來,晚上,我不睡覺,它也不睡,就一直陪著我。”
這些溫柔的話,仿佛還在我的耳邊。
可是那個愛著小排骨的方小姐,它的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了。
我看著點滴像眼淚一樣一滴一滴緩緩地落,仿佛看見了小排骨在夢里的哭泣。
值得慶幸的是,小排骨活了。
雖然它傷得那么重,但是恢復得卻很快,到了第三天,它可以勉強地站起來了。
我把它抱下來,用營養(yǎng)膏調(diào)了雞肉狗糧,拌著給它吃。
它只是聞聞,卻搖搖晃晃地朝外跑,我在后面追,我叫著:“小排骨,你去哪兒啊?”
我追上去抱它,它卻掙扎著,竟然還咬了我,我呀的一聲松了手,看著手上淺淺的牙印,有點兒不敢相信。
我跟著它,看著它努力爬上五樓自己的家,伸著小爪子,無助地抓門。
我心里哽咽了下,說:“小排骨,回去吧,這里沒人了?!?/p>
小排骨像沒聽到我的話,繼續(xù)地抓著門,喉嚨里還發(fā)著悲哀的嗚咽。
我看不下去,想去抱它,正靠近著,它卻對著我一聲吼叫。
這是我從沒見過的小排骨的兇。
小排骨不肯離開那門半步,我實在沒辦法,去找王一樹,一走出大樓,一陣風吹來,我的眼淚已經(jīng)掉下來。
王一樹說:“讓它去吧,總要讓它相信已經(jīng)發(fā)生的?!?/p>
但我放心不下,下班時,我又忍不住去看它,在窄窄的樓梯上,我看見小排骨,它已經(jīng)不抓門了,只是縮在門的角落里輕輕地嗚咽著,我看不清,它是不是哭了。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第三天,周圍的人,都知道了小排骨的事,有的人還親自去看它,給它放一些吃的。
它很乖,只要不是有人嘗試著去抱走它,它會給上樓下樓的人讓道,然后仍舊默默地趴在門口。
只是,即使很多人給它送好吃的,它卻已經(jīng)三天沒有碰過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