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念我也不念了。念書有個球用!我就不是那塊料。”張杰接在冷軍后頭說。
冷軍看一眼駱子建。駱子建和他們倆不一樣,駱子建雖然也和他們一起逃學(xué)曠課,可每次考試他都能考高分。老師討厭甚至有點兒恨冷軍和張杰,他們喜歡駱子建,他們覺得駱子建是被冷軍和張杰帶壞的。
“我無所謂?!瘪樧咏p手插兜,面無表情。
駱子建是外地轉(zhuǎn)學(xué)來的,幾個高年級的曾在路上堵他翻兜,結(jié)果幾個人被一個瘦弱少年揍得鼻青臉腫。第二天被揍的學(xué)生糾集了七八個社會上的在學(xué)校門口堵住他,被打得滿頭是血的駱子建沒有一句討?zhàn)垺@滠姾蛷埥苷寐愤^,冷軍摸出明晃晃的軍刺,上去頂在領(lǐng)頭青年的脖子上。從那以后,駱子建和冷軍、張杰就走到了一起。
三個人敲開老張家的門,取回修好的自行車往學(xué)校騎去。冷軍順手帶走了工具箱里的一根鋸條。三人繞過學(xué)校傳達(dá)室翻墻進去,穿過操場,站在主席臺旗桿下邊。
冷軍和駱子建輪流用鋸條鋸旗桿,張杰在邊上閑著無聊把紅旗降下來擦皮鞋,擦完了自己的就去擦冷軍和駱子建的白邊軍用布鞋。
冷軍一腳踹在張杰屁股上,低沉地笑罵一句:“滾!”
張杰掏出鋒利的單面刀片開始在紅旗上絞來絞去。張杰也許會忘記帶書包,但他身上永遠(yuǎn)會帶著刀片,是十分有敬業(yè)精神的小賊,也是冷軍和駱子建的取款機。張杰經(jīng)常在冷軍和駱子建面前吹噓,說他在本市的割包水平絕對進了前三名,還說要教他倆這門手藝。冷軍駱子建非常不屑這種小蟊賊伎倆,頂多張杰偷包的時候,他們幫著把風(fēng)傳手。萬一有那不長眼的死揪著失手的張杰不放,兩人上去一通嚇唬,把錢還給對方了事。再有腦袋不轉(zhuǎn)筋的,要扭張杰去派出所,冷軍一把軍刺頂上對方屁股,兇悍的一面暴露無遺。在冷軍暴戾的眼神下,張杰的蟊賊事業(yè)一帆風(fēng)順,至今沒在派出所留下過案底。
張杰胡亂絞手中的紅旗,絞了幾下展開來看,突然嘿嘿一樂,來了靈感。第二天全校師生有幸見識了短褲衩形狀的紅旗,在晨風(fēng)中舒展漫卷。幾個老師過去想把褲衩紅旗降下來,剛扯到一半,十幾米高的旗桿嘎吱一聲轟然倒地。旗桿底部已經(jīng)被鋸去一大半。
沒幾天冷軍三人就被帶進校長辦公室,張杰在外面已經(jīng)吹噓了他偉大的行為藝術(shù)。
“你知道你們這是什么行為?”老校長啐著茶葉梗問。冷軍抖著腿望向門外,外面一圈老師在指指點點。
“同學(xué),你們這是反黨、反革命的行為你們知道嗎?要放在‘四人幫’年代你們是要坐牢的!”看見張杰小臉變得煞白,校長滿意地端起大保溫杯,沿著杯沿哧溜溜吸一口滾燙的茶水。
“你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校長問。
“校長,那些年你當(dāng)過紅衛(wèi)兵嗎?”冷軍笑著問。
校長狐疑地瞟冷軍一眼,說:“我不但當(dāng)過,還是紅衛(wèi)隊隊長,像你這樣不老實的,我還整死過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