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的!下回?fù)Q我拍你一腦門菜湯。”余建國刮刮脖子里油膩膩的菜汁。
“走,洗澡去?!笔豆恐嘟▏白?。
“先把錢掏出來讓老子看看!”余建國不想光著屁股從澡堂跑出來。
“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請客。”
走到一家雜貨鋪,十三刀進(jìn)去,兩把剁骨刀咣當(dāng)往柜臺上一丟。
“換倆錢?!笔墩f。
“兩塊?!崩习迥檬种笍棌椀睹?,感覺鋼火還行。
“老子劈了你!”十三刀一把抓起柜臺上的剁骨刀。
“八塊,再要多你拿走!”
十三刀揣著八塊錢領(lǐng)著余建國進(jìn)了大澡堂,花一塊錢買了兩張票,再拿一塊錢買了香皂毛巾。余建國沒了光屁股逃跑的擔(dān)憂,在花灑下洗得很歡,身子被抓出一身老泥,皮膚上一道道紅痕。十三刀打上香皂搓出滿身泡沫,嘩一聲跳進(jìn)大池,濺起水花。幾個人抬頭欲罵,被十三刀一瞪眼咽了回去。
“操你媽!找練是吧!”大池另一頭蒸氣繚繞,看不清是誰在罵。
十三刀把手上的濕毛巾使勁一撣,嘩嘩地就沖發(fā)出聲音的地方過去。走到跟前,看見幾人扎堆坐在池角,白條臉是黃國明,粗脖子紅方臉是蔡老六,還有幾個是跟他們混的地痞。
“呦,是兩位大哥?!笔短笾槹兹俗?。
“滾蛋!”蔡老六一巴掌拍在水面,濺十三刀一臉?biāo)?/p>
“六哥發(fā)財了,氣更粗了?!笔赌ㄒ话涯樕系乃?,蔡老六黑毛密布的胸前掛一塊足有半斤重的金牌,手指上三個碩大的金戒指,腕上套一塊嶄新的梅花表。
蔡老六最近發(fā)了點兒財,上一趟跑火車的時候看中一條肥羊。這人衣著普通,戴副眼鏡,一個鼓囊囊的人造革包死死抱在胸前,看著像哪個單位的采購員。蔡老六跟了他一天一夜,眼看著這貨把包塞進(jìn)大衣里,睡得滿臉口水。蔡老六一直在等機(jī)會下手,可采購員太小心了,包不離手,連擦屁股也用嘴叼著。一天一夜熬下來,蔡老六兩眼通紅,眼看火車就要進(jìn)入別人的地界,蔡老六急眼了。列車??吭谝粋€偏僻的小站,采購員站在車門處,一手摟包一手抽煙。蔡老六走過去一把抓住包就往車下沖,采購員死抓住包被帶倒在地,蔡老六一腳奔在他眼鏡上,對方頓時滿臉是血,手也松了。蔡老六發(fā)現(xiàn)還是拖不動包,一根細(xì)鐵鏈連著采購員的皮帶。那時候蔡老六一刀劈了這貨的心思都有,蔡老六心里罵:“日你祖宗,為幾個錢,犯得著嘛!”蔡老六慶幸自己帶了刀,一刀砍斷了鏈子。蔡老六消失在鐵道邊的荒草叢林里,站在車門下的列車員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