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故意伸出幾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一晃。
“景皓,你是個好男人?!毕闹赏苷J(rèn)真地說。
景皓失笑。
“什么?”他以手附耳,假意道,“我沒聽清!”
“我嫉妒你太太?!毕闹奢p聲說。
“當(dāng)心呵,我那可是偽裝!”景皓故作張牙舞爪狀,與夏稚逗趣,“哪天我不耐煩了,揭掉羊皮,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夏稚微笑起來。
妊娠的最末一周,蔡惜的饑餓達(dá)到了頂點(diǎn),胎兒不時用小胳膊或小腿使勁推她,慫恿她不停地吃東西。而她的不適也隨之到了顛峰,不得久坐,不得久站,不得仰躺。
她很靜,并未傾訴或是抱怨什么,默默地吃著各類食物,默默地承受著苦痛。景皓卻是一點(diǎn)一滴地都看了在眼里。
膨大的子宮壓抑膀胱,導(dǎo)致尿頻,夜里蔡惜必須不斷起床小解。尋常的翻身竟也成了大麻煩,如若沒有景皓的幫助,她簡直就像一只失重的大西瓜。莫名的腰痛背痛胸痛亦落井下石,暗暗找上門來,不太嚴(yán)重,隱隱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剛夠令她寢食難安的程度。
蔡惜的睡眠質(zhì)量因此大打折扣,很多時候,她都張大一雙眼睛,在黑夜里,對著空空的天花板,久久地發(fā)呆。
“惜惜……”景皓輕聲喚她。
蔡惜轉(zhuǎn)過臉來,望著他。蔡惜上洗手間時,唏唏簌簌的聲響吵醒了景皓,景皓已經(jīng)不出聲地觀察了她好一陣子。
“有什么不妥嗎?”他低低問。
“沒有?!辈滔дf。
“惜惜,我的寶貝,來,讓老公抱抱。”景皓說著,伸出手臂。
蔡惜居然很乖很溫順地靠過來,腦袋瓜抵在他的肩窩處,安靜得像一頭小綿羊。
臨近預(yù)產(chǎn)期,蔡惜的暴躁情緒不翼而飛。它的消失就像來臨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毫無預(yù)兆,仿佛武打片里的人物,中了蠱,性情大變,在吃了一劑神秘的解藥之后,魔咒解除,本性恢復(fù),又做回了那個斯文的、有教養(yǎng)有度量的女郎。
“謝謝你,惜惜?!本梆┪俏撬念i項(xiàng),百感交集。
“你是一個特別特別好的男人,”蔡惜用一種低不可聞的嗓音輕輕說道,“景皓,我一直在想,我是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會忘掉你的?!?/p>
“說什么呢,傻瓜!”景皓擁緊她瘦瘦的肩臂。
“你會想念我嗎?”
“惜惜,你怎么了?”景皓震撼。他坐起身來,擰亮床頭燈。蔡惜無聲地匍匐過來,把臉埋在他的小腹間,兩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睛。
“景皓,我們恐怕會有兩種結(jié)束的方式,”她呢喃著,“第一種,是我在生產(chǎn)中死去,第二種,是在生產(chǎn)以后,離開你?!?/p>
景皓明白了,蔡惜的胡言亂語,緣自分娩前的患得患失。他微笑了,忍不住將手指插進(jìn)蔡惜的濃發(fā)間,愛憐地?fù)崦陌l(fā)絲。
“小笨蛋,你會長命百歲的,咱們可是要相伴到老的?!彼麥睾偷卣f道。
“我會想你的,景皓,我會想我們的孩子……”蔡惜執(zhí)拗地說下去,凄惶而又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