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巨蝎座男人(2)

　　景皓胸中震動。
　　
　　這一瞬間，他穎悟到，其實(shí)他不過是一個傷痕累累的男人，而夏稚，亦不過是一個傷痕累累的女人。
　　
　　他們都是需要醫(yī)治和慰籍的傷者。
　　
　　“你是我此生見過的，品行最好的男人，”她仍舊背對他，輕聲說著，“絕無僅有的、懂得如何疼惜女人的好男人……”
　　
　　景皓著了魔，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走過去，立在夏稚身后。夏稚沒有動，沒有回頭。她面前的窗戶敞開著，有風(fēng)吹進(jìn)來。在幽暗的夜色里，她寬大的袍子被風(fēng)灌滿，仿佛一雙碩大豐盈的白翅膀，輕飄飄的，展翅欲飛似的。
　　
　　景皓怎么可以眼睜睜地任由她就此飛走呢？
　　
　　他從背后使勁抱住了她。
　　
　　夏稚與蔡惜一樣，都是骨感那一路的女人。但夏稚比蔡惜更瘦。
　　
　　出乎景皓的想象，夏稚的身體清潔如蠟，不同于她的臉，沒有絲毫人造美的痕跡，光潔無暇的皮膚，似上等的絲綢，繃緊在纖細(xì)的骨架上，底下一層薄薄的脂肪。
　　
　　景皓一向嗜好身形窈窕的女人，精致的足踝，纖長的四肢，有一種隱秘的性感。相反，豐滿的女人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猥褻的獸欲。景皓對豐乳肥臀的女人敬而遠(yuǎn)之。
　　
　　從前在床榻間，景皓是個羞澀而細(xì)膩的男人，他是那樣小心地、小心地愛撫著蔡惜，寧可讓自己忍受著欲望的疼痛，也絕不冒冒失失地侵犯她。有時他甚至?xí)?jǐn)慎過頭，比蔡惜的節(jié)拍還要滯后，就有點(diǎn)急驚風(fēng)遇到了慢郎中的滑稽。
　　
　　然而在夏稚身上，他一反常態(tài)，策馬揚(yáng)鞭，大刀闊斧地廝殺過去，連精彩的前奏都忘掉了。他渴壞了，像在沙漠里行走的旅人，被饑餓折磨得瞳孔發(fā)綠，眼前盡是甘泉流水的幻覺。
　　
　　“你真強(qiáng)壯?！苯Y(jié)束以后，夏稚含蓄地夸獎了一句。
　　
　　景皓咻咻喘息。他大汗淋漓，近乎虛脫。
　　
　　“累嗎？”夏稚溫柔地替他擦去汗水。
　　
　　景皓不想交談。
　　
　　“睡一會兒吧?！毕闹审w貼地替他蓋好被子。
　　
　　景皓睡不著。在這場脫軌的性愛中，他感到自己的生命變成了一堆廢墟，荒蕪而又凄涼。
　　
　　夏稚挪移過來，悄悄地把頭靠在他的肩窩處，閉眼小憩。景皓看著她。卸妝過后，她的臉孔十分憔悴，惹人憐惜。
　　
　　夏稚睡著了，他卻越來越清醒。他醒著，憂傷地醒著，痛苦地醒著，焦慮不安地醒著，腦子里一片空白地醒著。
　　
　　他動了動腳趾，淺睡中的夏稚立即睜開眼睛。你餓嗎，景皓？她柔順地問。景皓說，不，我不餓。想喝水嗎？不，我不渴。
　　
　　“我很困……”夏稚打了個哈欠。
　　
　　“對不起，夏稚?！本梆╈o靜地說。他知道這句話有多混帳，他恨不得立時三刻從夏稚面前消失掉。
　　
　　“唔？”
　　
　　“我對不住你，夏稚?！本梆┲貜?fù)。
　　
　　“你怎么了？”夏稚吃驚地用手臂支起身子，鬢發(fā)散亂地望著他。
　　
　　“我會盡我所能，一輩子照顧你，回報你?！本梆┎桓铱此难劬?。
　　
　　夏稚不解地凝視著他，良久良久，她突然醒悟。
　　
　　“你仍愛著她？”她輕聲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