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尼是爸爸的命根子，爸爸怎么會丟下維尼呢？”景皓嗚咽，“維尼放心，爸爸哪兒都不去，爸爸就在這里，守著心肝寶貝兒?！?br>　　
　　“拉鉤……”維尼費力地伸出一根粉嫩的小手指頭。
　　
　　景皓急忙俯身向前，握住維尼的手指，信誓旦旦地跟他拉鉤發(fā)誓。維尼滿意了，燒得干枯的小嘴裂開一點，笑了。
　　
　　蔡惜駕車接維尼出醫(yī)院。小家伙臥病已久，坐在車?yán)铮d高采烈地東張張、西望望。景皓把他緊摟在懷中，制止他上竄下跳，以免他出汗，引發(fā)新一輪的感冒。父子倆于是頭靠著頭，親親熱熱地說悄悄話。
　　
　　“爸爸，說故事！”維尼忽然提出要求。
　　
　　“寶貝想聽什么？”景皓笑著問。
　　
　　“大栗色兔子和小栗色兔子?！本S尼說。
　　
　　維尼聽故事聽得昏昏欲睡，車子駛進小區(qū)，他已經(jīng)趴在景皓肩頭睡著了。景皓直接把他抱到兒童房，輕輕替他脫下衣褲，掩上窗簾，讓他好好地睡一覺。
　　
　　然后，景皓并不歇息，手腳麻利地收理房間，清洗從醫(yī)院帶回來的維尼的衣物被褥。他挽起衣袖，大刀闊斧地投入到瑣碎無邊的家事中。蔡惜一眼看到，在他露出的手臂上，有一排或深或淺的燙傷，傷口雖愈合，卻留下了灰黑色的疤痕，清晰、觸目，猙獰不已。
　　
　　“這是什么？”蔡惜失聲問道。
　　
　　“煙疤?！本梆┞唤?jīng)心地回答。
　　
　　“煙頭怎么會燙到手臂？”蔡惜吃驚，“是誰這么不當(dāng)心，燙著了你？”
　　
　　“你?！本梆┢届o地答。
　　
　　蔡惜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她作聲不得。
　　
　　“這塊印跡，必須用一點兒汽油擦洗，否則會留下污痕?！本梆┲钢覆滔О淄馓咨系囊粓F污漬，那是調(diào)皮的維尼剛才糊到蔡惜身上的。
　　
　　“知道了，謝謝。”蔡惜說。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依然喜歡穿白色的衣服。我記得，你18歲的時候，我第一次看見你，你在舞臺上，便是一身的白，”景皓大力搓洗卡通圖案的床單，悠然說道，“我想，很少有女人會像你一樣，對顏色如此執(zhí)著?！?br>　　
　　他的表情很鎮(zhèn)靜。沒有愛，沒有怨，沒有傷感，沒有疼痛，仿佛是在訴說著一件和自己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別人的事情。
　　
　　“何苦呢？”蔡惜注視著他手臂上的煙疤，低聲問，“你何苦傷害你自己呢？”
　　
　　“愛情，總是以奇跡開始，以懲罰結(jié)束?！本梆┑?。
　　
　　“念書的時候，我的語文學(xué)得實在是很糟，要到此時，我才真正懂得了，烈火干柴的含義是什么。”蔡惜蒼涼地說道。
　　
　　“烈火干柴？”John滿臉壞笑，“你不是要給我講一個黃段子吧？”
　　
　　“在熊熊烈火中，一根木柴燃盡，又會有新的木柴落入火中，繼續(xù)燃燒，直至化為灰燼，周而復(fù)始，延綿不絕，”蔡惜緩緩道，“那堆火，從來都不會寂寞?！?br>　　
　　“曲解成語！”John笑起來，“如果我是你的語文老師，一定給你判不及格。”
　　
　　“他就是那堆火焰，”蔡惜說下去，“而我，是無數(shù)木柴當(dāng)中，最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一根?！?br>　　
　　“有關(guān)男女關(guān)系，真正貼切的是另一個詞語，男歡女愛，”John笑著說，“男人貪歡，女人索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