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1]

踮腳張望的時光 作者:寂地


日子繼續(xù)被平靜地撕下,直到又換上新一本日歷。

林曉路第一次在成都迎接新年,這里的一切都比她身后退遠的小城更加洶涌龐大。

那夜天府廣場上擠滿狂歡的人群,漫天飄舞著人造雪花跟星星點點的亮片,白色的泡沫飛灑在那些欣喜的腦袋上。人們簇擁在一起,涌向鐘樓。陌生的人們在這一刻整齊地倒數(shù)出一個聲音,新的一年在震耳欲聾的歡呼中降臨。

“嘿!小蔓!這就是我說過的那個要買佛頭的小姑娘!”林曉路剛在“公園旁邊”把自行車停下,就被無比隆重地介紹了。離春節(jié)還有一段時間呢,大叔卻已經(jīng)站在門口貼福字了。

“就那個讓你把自行車騎走一下午還不報警的小姑娘呀!”從大叔身后被叫做小蔓的女人笑瞇瞇地探出頭,“以后他這樣你就直接報警吧!他早該去監(jiān)獄蹲兩天了!”

林曉路愣愣地站著,看著這個穿著很正經(jīng)深灰色的職業(yè)裝,卻又忽閃著兩只孩童般天真的大眼睛的女人。

“她表情真的好嚴肅呢!” 她把自己那頭濃密的自然卷黑發(fā)往后一撩,轉(zhuǎn)過頭對大叔說。

好歹林曉路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了,在腦子里拍醒了遇到陌生人就短路的自己,擠出笑容說:“姐……姐姐好!我是來借書的……”

“不借!”大叔的口氣跟當(dāng)時不賣佛頭一樣堅定,“再好的朋友書也不外借!我丟了太多書了!不過你可以在店里看!”

早知道當(dāng)時直接揣走算了,林曉路想。眼巴巴地望著躺在灰塵里的那本《安東尼?高第》。

“還跟我說人家救了你朋友一命呢!什么態(tài)度啊!”張小蔓掐了一下大叔,讓他瞬間扭成一團,又對林曉路說,“不過,他的書確實不借人的,很多都是在世界各地旅游的時候買的。很難找。連我他都不借的!”

“你等等??!”大叔從張小蔓旁邊的危險區(qū)逃走,沖到里面儲物間,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后,頂著一頭灰出來把一個雞蛋大小的石頭塞到林曉路手里。

是一個縮小版的佛頭呢。纖瘦的佛主瞇著眼睛慈祥地望著林曉路,小歸小,依舊有那副普度眾生的氣派。

佛頭的底座上刻著一排小小的梵文,林曉路不認識。

“這排字是什么意思???”林曉路問。

“不知道!反正送你了!跟這個大佛頭都是在尼泊爾買的!”大叔表情得意。

林曉路沒聽明白,以為尼泊爾是一家店的名字,盯著他頭頂?shù)哪菍踊艺f:“你們也該做一下年終掃除了!”

可是。為什么我又在這里跟他們一起掃除呢?

恍惚中濕毛巾已遞到林曉路的手里,三個人的任務(wù)已經(jīng)分配完,她已經(jīng)在擦著書架上的灰塵了。

大叔一邊拖地,一邊開始講述這個佛頭的來歷。

時間是五年前某個冬天的早晨,地點是成都的一家忙亂無比設(shè)計公司。人物是設(shè)計總監(jiān)——青年才俊的大叔。那段時間前程錦繡的大叔不知為何終日憂傷,卻始終找不到原因。

郁郁寡歡的大叔望著陰沉的天空,忽然一拍腦袋從座位上跳起來,喊:“嗶……(此乃臟話消音處理)的成都!已經(jīng)一個月都沒嗶……放晴了!”

“原來這個佛頭……就是傳說中的,晴天娃娃?!绷謺月酚闷届o又緩慢的語氣插嘴道。

“別打岔!好好聽人說話!”大叔喊。

于是,豁然開朗的大叔把桌子一掀對著經(jīng)理辦公室喊:“我要請一個星期的假!”沒等經(jīng)理回答,群魔亂舞的大叔已經(jīng)沖出公司大樓了。

當(dāng)天下午三點的時候,英姿颯爽的大叔站在了西藏的貢嘎機場。冬天的拉薩晴空萬里!如浴春風(fēng)的大叔心情狂喜。

什么破爛抑郁癥啊,就是見不著太陽嘛!

生命,是需要陽光的。醍醐灌頂?shù)拇笫甯袊@著。

林曉路總覺得拉薩是個很遠的地方,她只見過照片上的滄桑肅穆的轉(zhuǎn)經(jīng)筒,在藍色的天幕下與飄蕩的五色旗映襯成一種神秘悠遠的浪漫。此刻,大叔灰蒙蒙的頭頂仿佛還頂著拉薩的太陽,瞬間在林曉路眼中閃閃發(fā)光了。

“可是……這個故事跟佛頭有聯(lián)系嗎?”林曉路問。

“我還沒說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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