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良無法,只好在一邊坐著,不敢言走,不再出聲。
男男女女們又聚回包房,點(diǎn)了歌唱。小乖也唱,唱一曲蘇芮的《牽手》,唱罷保良跟著眾人鼓掌。小乖見了,方顯笑容,這才湊在保良身邊,讓他給自己點(diǎn)煙,然后跟保良碰杯,又?jǐn)S篩子賭酒。輪到小乖再唱,唱了一曲黎明的《但愿不只是朋友》。小乖讓保良與她同唱,保良不會唱,但也隨和地拿了麥克,哼哼唧唧地隨著。
那夜玩兒到兩點(diǎn)多鐘,小乖的一個女友提出先走,于是大家也就散了。
出門上了車子,小乖問保良:“幾點(diǎn)了?”
保良指指車上的表,說:“都快兩點(diǎn)半了?!?/p>
小乖說:“上我那兒住吧,都這么晚了?!?/p>
保良說:“呃……我明天一早真的有課,而且……我到生地方睡不著覺?!?/p>
小乖不知是不是生氣了,沉默了一會兒,問保良:“我吃完飯給你寫的那個條子呢?”
保良從衣兜里把那張字條拿了出來,那是餐廳里的一張空白點(diǎn)菜單,上面寫著那個女人的名字。
小乖從保良手里拿過了那張條子,在上面草草地寫了一串筆劃,然后往保良身上一扔。保良趕緊拿起來一看,看到在田桂芳的名字下面,寫著一個電話號碼。
——67008818
這是一個座機(jī)的電話號碼,保良一連打了三天無人接聽。到周末這天再打,有個女的接了。保良說我找田桂芳,那人說我就是,保良說啊田小姐,我叫陸保良,我有件事想向你求教,不知你什么時間有空,能否見面聊聊。
電話那邊反問:“你是干什么的?”
保良說:“我是個學(xué)生,我想找我姐姐,我姐夫叫權(quán)虎,是經(jīng)營船運(yùn)公司的,您認(rèn)識權(quán)虎嗎?”
電話那邊:“權(quán)虎?不認(rèn)識?!?/p>
保良又問:“權(quán)虎過去和一個叫馬加林的老板做過生意,馬加林您認(rèn)識吧?!?/p>
一聽馬加林這個名字,電話那邊頓時變得怒不可遏:“馬加林的事我不知道!我不認(rèn)識馬加林!”
哐!電話掛了。
保良想了想,再把電話打過去:“田小姐,你別誤會,我也不認(rèn)識馬加林,我不是壞人,我只想找我姐姐……”
電話那邊,變得極不耐煩:“找你姐姐你就找去吧,你找我干什么!”
“因為有人告訴我您見過我姐夫……”
“誰告訴你我見過你姐夫?”
“……是,是小乖,她說您以前……”
“別跟我提那個騷貨,那個騷貨和馬加林那王八蛋沒一句真話!”
哐!電話又掛了。
保良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再打過去,這個電話就再也沒人接了。
整個午飯時間,保良還是一遍一遍地把電話撥了過去,希望能出現(xiàn)奇跡,但奇跡沒有出現(xiàn)。在他撥打田桂芳電話的間隙,一個電話插空打了進(jìn)來,那是菲菲姨夫小吃店的電話號碼,保良接了,電話那頭的菲菲,不再是湖濱大酒樓臺階上那個怨怒的菲菲,而變成了一個柔弱委屈的女孩菲菲。
“保良,我要走了,我今天下午就要回鑒寧了,你能送我一趟嗎,我東西拿不動?!?/p>
保良愣了,以為菲菲的哭腔,還是為了他和小乖的“勾搭”,于是勸她:“菲菲,你干嗎這樣啊,那天怪我沒說清楚,不過你脾氣也太大了……”
菲菲打斷了他:“不是,你跟誰好是你的自由,你條件這么好。我這樣的人配不上你,這我知道?!?/p>
保良想解釋,他其實(shí)與菲菲之間,從沒有過這樣的話題,關(guān)于誰跟誰好,誰配不配的問題,這是菲菲第一次挑開來的。但菲菲并不想得到什么回答,在保良語句尚在猶疑混亂之際,菲菲說出了她要回家的原因。
“我媽病了,挺厲害的,我得回去照顧她去,你能把我送到車站去嗎?”
保良說:“能?!?/p>
掛了菲菲的電話,保良心里有幾分沉重,不知是讓菲菲的眼淚鬧的,還是擔(dān)心菲菲的老媽。菲菲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她老爸在她九歲時離家出走,她媽一個人把菲菲從九歲帶到十八,母女倆人感情最深。
掛了菲菲的電話,心情稍定片刻,保良接著撥打田桂芳的號碼,撥了一半又一個電話打進(jìn)來了,保良一看,那是父親的手機(jī)。
菲菲看來真的不打算再回省城來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全部帶走?;疖囬_動的剎那,菲菲揮手向保良告別,臉上勉強(qiáng)笑著,眼里淚閃如花?! “?,保良回到家里。
楊阿姨正在餐廳廚房準(zhǔn)備著周末的晚飯,嘟嘟在客廳里看著電視,父親就在保良的臥室里,跟保良進(jìn)行了嚴(yán)肅的交談。
父親問:“保良,你最近學(xué)習(xí)忙不忙?”
保良說:“忙?!?/p>
父親問:“你每天下了課都做些什么?”
保良說:“參加系里和學(xué)生會的一些活動,上圖書館看書,有時和同學(xué)打打球?!?/p>
父親問:“都在學(xué)校里活動嗎?”
保良預(yù)感到不好,但只有一條路蒙到底了:“啊?!?/p>
父親說:“我們陸家,一向有個規(guī)矩,我不求我的孩子今后一定有錢有勢,但必須有事業(yè)成就,而且,必須誠實(shí)。不誠實(shí)的人,也不會有任何成就。保良,你誠實(shí)嗎?”
保良低頭,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