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子凡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

“他們還要挖根子，想找大夯叔的麻煩。”一個小伙子喘著粗氣說，“這事要不說個是非，這地沒法種了！”

看來東堤下大隊的形勢并沒有因為全國開展真理標(biāo)準(zhǔn)大討論而好轉(zhuǎn)，魯子凡說：“走，到村里去說說具體情況?！?/p>

因為上級逼著上“綱要”（平均畝產(chǎn)400斤）、過“黃河”（平均畝產(chǎn)500斤）、跨“長江”（平均畝產(chǎn)800斤），東堤下大隊的種植一直是單打一，工值老是一兩角錢，就是這點錢也分不到社員手里。老鼠四想種點經(jīng)濟作物賣點錢，韓天壽硬是不準(zhǔn)，還罵罵咧咧地訓(xùn)斥他：“割了這么多年資本主義尾巴，你怎么還敢種西瓜？經(jīng)濟作物只能種棉花！”

老鼠四不服氣地說：“棉花收購的價格太低，不如種西瓜來錢?！?/p>

“一定又是大夯的主意?！表n天壽武斷地說，“這是階級斗爭新動向?！?/p>

老鼠四不聽這一套，硬是在村西河灘地里種了三十畝西瓜。

西瓜苗出來了，全村人都來看稀罕。齊聲夸獎?wù)f：“別看老鼠四人長得不濟，倒有群眾觀點?！?/p>

韓天壽聽說一隊真的種了西瓜，氣呼呼地找到老鼠四，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訓(xùn)斥說：“老鼠四，我看你是吃豹子膽了，我的話你竟不聽！”

“《六十條》說生產(chǎn)隊有種植的自主權(quán)。”老鼠四說得理直氣壯。

“甭說《六十條》，就是八十條也不行。趕快給我拔了，一棵也不能剩！”

老鼠四見他不往理上說，扭頭就走。

韓天壽又找過老鼠四幾回，老鼠四說：“這瓜不能拔。這是社員代表大會定的，你要拔，去跟社員說?！?/p>

韓天壽知道社員們對他意見很大，沒敢去，這事就拖了下來。

公社書記郭松聽說東堤下一隊種了一片西瓜，就讓韓天壽抓了這個破壞學(xué)大寨的反面典型，把大小隊干部叫到西瓜地里搞現(xiàn)場批判，并把石大夯揪來，說他是資本主義的黑根子。

石大夯挨批并不吭聲。他見韓天壽要拔這瓜秧，把腳一跺，氣憤地說：“不要把事做絕，傷天害理啊！”

在場的韓老虎舉起拳頭要揍石大夯。李碾子趕緊上前攔住他：“要擺事實，講道理?！备刹總円踩氯轮耙亩?，不要武斗”，他才沒敢撒野。

韓天壽氣急敗壞地說：“這是資本主義的苗，必須拔掉，一棵不剩！”

這時，一隊社員像天兵神將一樣不期而至。他們舉著鋤頭，拿著鐵锨，向這里奔來。齊聲喝道：“你們要不叫社員們活了，我們就拼了！”

韓天壽和韓老虎一看這陣勢，嚇得蔫溜了。

萬沒想到，第二天社員們下地時，發(fā)現(xiàn)滿地的西瓜秧子全被砍了。

社員們要跟韓天壽和韓老虎拼個魚死網(wǎng)破。石大夯不同意這么蠻干，老鼠四這才帶人們到公社去說理……

魯子凡聽了這事，心里久久不能平靜?？磥怼八娜藥汀钡牧鞫竞陀绊?，不是三天兩早晨能夠肅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