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手說:“啊,好吧,多干一天……”
“如果你說‘多掙一元’,”老虎說,“我會很生氣,后果很嚴重。別說。任何。惹我。生氣。的話。明白嗎?”
這個世界盡頭的洞穴中,有了片刻的安寧。但隨即又被一個小小的、鼬鼠般的聲音打破了?!敖^定?!?/p>
它開始發(fā)出“哦啊!”的聲音,但很快就沉靜下來。
隨后洞穴中就只剩下一種嘎吱吱的啃咬聲。
說到棺材,有件事文學(xué)作品中從來不會提起,那就是它們的舒適性。因為說實話,對于買家來說,這也不是它的賣點。
南希先生對自己的棺材特別滿意?,F(xiàn)在所有好戲都已經(jīng)落幕,他回到自己的棺材,舒服地打著盹。他會不時醒來一次,想想自己身處何方,然后翻個身繼續(xù)睡覺。
他曾經(jīng)說過,墳?zāi)故莻€好地方,更不用說私人墳?zāi)沽?,絕對是消磨停工期的好去處。六尺之下,最佳所在。再過個二十來年,他心想,我就會考慮一下要不要起床了。
葬禮開始時,他睜開了一只眼。
他能聽到上面的人:卡莉亞娜·希戈勒,還有那個叫巴斯塔蒙特的,再加上另外那個瘦瘦的女人。更不用說一大群孫子、孫女、曾孫子、曾孫女、曾曾孫子、曾曾孫女。他們都在為已故的鄧薇迪夫人唉聲嘆氣,痛哭流涕。
南希先生想著要不要從草皮下伸出一只手,抓住卡莉亞娜·希戈勒的腳腕。他三十多年前在一處汽車電影院看了《魔女嘉莉》之后,就想試試這招??涩F(xiàn)在機會真的來了,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能抵抗誘惑。說實話,他是嫌麻煩。希戈勒只會驚聲尖叫,心臟病發(fā)作,當場斃命,然后本已擁擠的憩園就會更加擁擠。
總之是太麻煩了。在這片泥土之下的世界中,還有很多好夢在等待著他。二十年,他想,也許二十五年。到時候,他大概已經(jīng)有孫子了。看到孫子們出現(xiàn),總是件很有趣的事。
他聽到卡莉亞娜·希戈勒在上面哭天抹淚,接著她忍住悲聲,向眾人宣布道:“不過,她畢竟擁有幸福長壽的一生。在她離我們而去時,已經(jīng)有一百零三歲了?!?/p>
“一百零四!”惱怒的聲音從他旁邊的泥土中傳了出來。
南希先生伸出一條并不存在的手臂,使勁拍了拍旁邊的新棺材?!靶÷朁c,姑娘,”他叫道,“這里還有些人想要睡覺呢?!?/p>
羅茜已經(jīng)向蜘蛛明確表示,希望他能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那種包括早上起床和出門上班的工作。
所以羅茜出院后的一天早晨,蜘蛛就起了個大早,跑去鎮(zhèn)上的圖書館。他登入圖書館的電腦,在網(wǎng)上漫游,然后小心翼翼地清空了格雷厄姆·科茨剩余的銀行賬戶,這些都是幾大洲的警方都沒能找到的漏網(wǎng)之魚。他賣掉了在阿根廷的種馬場,然后買了個現(xiàn)成的小公司,注入資金,申請成為慈善團體。他以羅杰·布朗斯坦之名發(fā)了封E-mail,雇了一名律師來管理基金會事務(wù),并且暗示他也許應(yīng)該去找找羅茜·諾亞小姐——此時在圣安德魯斯,日后可能回倫敦——聘請她進行慈善活動。
羅茜接到了聘請,她的第一個任務(wù)就是尋找辦公室。
在此之后,蜘蛛花了四天時間行走在(到了晚上,就是睡在)幾乎環(huán)繞全島的海灘上,品嘗著一路上所有飯鋪小攤的食物,直到他發(fā)現(xiàn)道森魚鋪。蜘蛛嘗了嘗炸飛魚、煮綠無花果、烤小雞,還有椰子派;他隨后走到廚房,找到廚師兼店主,為合作經(jīng)營權(quán)和烹飪課程支付了足夠的金額。
道森魚鋪現(xiàn)在是一家飯館。道森先生已經(jīng)退休,蜘蛛有時會在店面,有時會在廚房。你到那兒去找他,就能見到。店里的食物是島上最好的。他比過去胖,如果他繼續(xù)品嘗自己做出來的每道菜,那日后還會更胖。
但羅茜并不介意。
她干了些教師的工作,一些社會救濟工作,和很多慈善工作。如果說她想念倫敦的話,至少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來過。另一方面,羅茜的媽媽倒是經(jīng)常念叨著倫敦,但如果有人建議她也許應(yīng)該回去,就會被視作企圖把她和未出生的(說起來,也是未懷上的)孫子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