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情送達大本營時,蔣介石正在東湖官邸招待客人。
這天晚上委員長情緒很好,嘴角浮起難得的笑容,興致勃勃地發(fā)表有關抗戰(zhàn)形勢的即席講話。委員長的客人都是一些制服筆挺的外國軍人,他們分別來自兩個不同社會制度和陣營的大國,其共同之處在于他們都是國民政府的朋友和支持者,來華幫助中國抗戰(zhàn),但是這些外國人本身的政治立場和意識形態(tài)卻是十分對立的,甚至互相敵視,他們就是美國援華空軍飛行員和蘇聯(lián)空軍志愿隊指揮官。
作為東道主的蔣介石態(tài)度十分鮮明,無論何國何人,也無論何種政治立場意識形態(tài),只要站在國民政府一邊幫助抗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他一律統(tǒng)統(tǒng)歡迎。抗戰(zhàn)初期,中國在國際上的處境舉步維艱,日本人大肆侵略而未受制裁,這一時期國民政府最重要的國際盟友當數共產黨蘇聯(lián)。莫斯科不僅公開譴責日本的侵略行徑,還派出精銳的航空志愿隊支援中國抗戰(zhàn)。蔣介石從內心講并不喜歡共產黨領袖斯大林,但是國家利益高于一切,他不得不委曲求全,把來自社會主義國家的紅軍指揮官奉為上賓,委任他們擔任國民政府的軍事顧問。
但是蔣介石骨子里也不喜歡英美白人,這些歐洲殖民者的后代個個盛氣凌人優(yōu)越感十足,好像他們天生就是世界的主宰一樣。雖然英美政府拒絕援助中國,但是一些具有正義感和自由精神的民眾和個人卻自發(fā)前往中國抗戰(zhàn),克萊爾·陳納德空軍上尉就是其中之一。陳納德上尉是位個性十足和倍受爭議的飛行員,在美國空軍中被視為不受歡迎的另類,被上司勒令提前退役,他帶著一份雄心勃勃的冒險計劃來到中國,渴望實現(xiàn)自己的英雄夢想。他的空中計劃受到蔣介石重視,準確說是因為蔣夫人宋美齡女士慧眼識英雄,因此小小的美國退役空軍上尉得以成為國民政府的座上賓,蔣介石不僅授予陳納德空軍中校軍銜,還委派他擔任自己的空軍顧問。這一年未來的美國空軍英雄陳納德已經四十八歲,還是個一事無成的無名之輩,此時距離實現(xiàn)他著名的“飛虎隊計劃”并因此登上夢寐以求的將軍寶座。還有好幾年。
很快兩群外國軍人就在如何運用殲擊機戰(zhàn)術和空中打擊力量的問題上爭論起來。美蘇兩國軍隊因為文化傳統(tǒng)和社會制度的原因對戰(zhàn)爭理解有較大差異,陳納德更看重飛機性能和個人技術,蘇聯(lián)顧問則強調機群配合和集體戰(zhàn)術運用。蔣介石像個和藹慈祥的大家長,他耐心傾聽雙方意見,不置可否地點頭微笑,夫人宋美齡則在一旁為丈夫充當臨時翻譯。委員長愿意這樣別人以他為中心,也喜歡這些外國人像孩子一樣當著他的面爭吵不休。這時候侍衛(wèi)長悄悄進來報告,總參謀長有重要軍情匯報,于是主人站起身來離開會客廳。
何應欽夾著一只黑色公文包,他帶來的急電表明,開封以東一座火車站遭到敵人襲擊,造成隴海鐵路暫時中斷。委員長眉毛微微跳動幾下,他看見地圖上這座陷落敵手的小車站如同一根骨刺,剛好卡住進出豫東的咽喉要道。他問何應欽:查明敵人規(guī)模了嗎?
何答:暫時沒有情報,但是估計這股長途偷襲之敵規(guī)模不會太大。我已命令第一戰(zhàn)區(qū)立即收復火車站,限二十四小時恢復通車。
蔣介石放下心來,他隨即指示說:隴海鐵路沿線都要加強警戒,防備敵人再度偷襲。同時嚴令各主力部隊火速抵達戰(zhàn)區(qū),盡快形成對敵人包圍之勢,以免土肥原狗急跳墻。
總參謀長遵命而去。
當神情自若的委員長重新出現(xiàn)在外國客人面前時,人們停止爭論,向主人投去探詢的目光。蔣介石笑容滿面地對客人說:尊敬的各位先生,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軍已經在北方戰(zhàn)場上包圍一股敵人主力部隊,正在予以殲滅之中……我還要告訴各位,你們都是我和我國人民敬仰的空中英雄,我相信你們剛才爭論的區(qū)別僅僅在于擊中敵機部位有所不同而已。今晚我要正式宣布一個決定,中華民國政府決定授予在座各位青天白日寶鼎勛章一枚,以表彰你們?yōu)橹袊箲?zhàn)所做出的卓越貢獻!
次日全國各家報館都在顯著位置刊登蔣委員長為蘇聯(lián)援華志愿隊和美國飛行員授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