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世上原來是因?yàn)橛写笮胚@樣的人，所以才叫其它的人，甘心情愿去做什么，——大信又說：“你也知道，橡皮是輕浮的，新做出來的東西更覺得它膚淺，但是，你再看看，為何這印記看起來這般渾然，厚實(shí)，具有金石之勢？”

貞觀道：“我不知，你快說蚋”

大信笑起來：“這其中自有訣竅，印章刻好之后，須在泥地上磨過，這也是我摸索得來的！”

貞觀都聽得呆住了，卻見大信將那印記放到她面前，問道：“咦！你不收起來嗎？”

“這——”

“本來刻好后就要送給你?！?/p>

貞觀聽說，將它雙手捧起，當(dāng)她抬眼再看大信時(shí)，整個(gè)心跟著凄楚起來。

她是明白，從此以后，自己再無退路。

大信一面穿鞋，一面說：“說到刻印，就會(huì)想起個(gè)笑話來，我到現(xiàn)在自己想著都愛笑。”

“……”

“我大二那年，班上同學(xué)傳知我會(huì)刻印，一個(gè)個(gè)全找上來了，不止這樣，以后甚至是女朋友的，男朋友的，全都拿了來！”

“生意這樣好！”

“沒辦法，我只得自掏腰包，替他們買材料，那時(shí)，學(xué)校左門口，正好有間﹃博士﹄書局，我差不多每隔三、兩天，就要去買橡皮，久了以后——”

“負(fù)了一身債！”

“才不是！久了以后，﹃博士﹄的小姐，還以為我對她不懷好意——哈——”

大信說著，自己撫掌笑起。

貞觀跟著笑道：“這以后，你再去，人家一定不賣你了！”

“又沒猜對蚋這以后，是我不敢再去了，從此，還得辛苦過馬路，到別家買！”

二人說笑過去，即到前頭來稟明詳情，這才往貞觀家走來。

一出大街，貞觀又聞著那股濃烈氣味，大信卻被眼前的一幅情景吸引?。阂粋€(gè)小腳阿婆，正在門前燒紙錢，紙錢即將化過的一瞬間，伊手上拿起一小杯水酒，沿著冥紙焚化的金鼎外圍，圓圓灑下……

大信見伊嘴上念念有詞，便問：“你知道伊念什么？”

“怎么不知道——”

貞觀　眼笑道：“我母親和外婆，也是這樣念的——沿著圓，才會(huì)大賺錢！”

大信贊嘆道：“連一個(gè)極小的動(dòng)作，都能有這樣無盡意思；沿得圓，大賺錢——賺錢原本只是個(gè)平常不過的心愿——”

“可是有她這一說，就被說活了！”

“甚至是——不能再好，她像說說即過，卻又極認(rèn)真，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我們才能有這種恰到好處！”

“……”

“怎么了？”

“精辟之至！”

“我是說——你怎么不講了？”

“無從插嘴；已經(jīng)不能再加減了嘛！”

大信聽說，笑起來道：“在臺(tái)北，我一直沒有意會(huì)自己文化在這個(gè)層面上的美，說來，是要感謝你的！”

貞觀笑道：“也無你說的這么重！我倒是想，照這樣領(lǐng)略下去——”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會(huì)變成民俗專家！”

大信朗笑道：“我們的民情、習(xí)俗，本來就是深緣、耐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