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怎樣寫下摸魚兒的?”
貞觀搖搖頭;大信乃笑道:“元好問赴試并州,路上碰著一個(gè)捕雁的人,捕雁的人說他才捕了一只雄雁,殺了之后,怎知脫網(wǎng)飛走的雌雁,一直繞在附近悲鳴,只是不離開,最后竟然自投到地上而死……元于是向捕雁的人買下它們,合葬于汾水之上——”
話才完,貞觀已大呼冤枉道:“人家書上只說有兩雁,并無加注雌雄之別,怎么你比捕雁的還清楚!”
大信大笑道:“誰叫你裝不知;我不這么說,你會(huì)招嗎?”
貞觀為之語塞;大信于是自書頁里找出一方折紙,一面說:“我把它的前半首寫下,你就拿回家再看吧!可不行在路上偷拆!”
貞觀笑道:“這是誰規(guī)定?我偏要現(xiàn)在看!”
大信撫掌大笑:“正合吾心!可是,你真會(huì)在這里看嗎?”
“……”
貞觀不言語,搶過他手中的紙,”一溜煙飛出伸手仔;她一直到躲進(jìn)外婆內(nèi)房,見四下無人,這才閂了門,拆開那紙。
摸魚兒 半闕
問人間,情是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
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
之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yīng)有語,
渺萬里層云,
千山暮景,
只影為誰去?
2
晚飯后。
貞觀跟著阿嬤回內(nèi)房,老人方才坐定,貞觀即悄聲問道:“阿嬤,以前的事情,你都還記得么?”
“是啊——”
“那你記得我小時(shí)候,生做怎樣?”
“我想想——”
老人一面接過銀山嫂遞給的濕面巾擦臉,一面說:“你的臉極圓——目睛金閃閃——”
“不是啦……”
貞觀附在她耳邊道:“我是說:好看抑是歹看?”
老人呵呵笑道:“戇孫你——爹娘生成、生就的,豈有歹看的?每個(gè)兒女都是花!”
“阿嬤——”
貞觀伸手給伊拔頭釵,一面撒嬌道:“你就說來聽,好么?”
“好!好!我講——”
老人瞇瞇笑道:“你倒不是真漂亮,可是,就是得人緣!”
“?……”
“以前的人說:會(huì)生的生緣。所以聰明女子是生緣不生貌?!?/p>
“為什么這樣講呢?”
“阿姑——”
銀山嫂一旁替老人應(yīng)道:“上輩的人常說:生緣免生水,生水無緣上曲虧——你沒聽過嗎?”
“……”
她表嫂說完,已捧了盆水去換;貞觀坐在床沿,猶自想著剛才的話意。
古人怎么這般智能?這話如何又這般耐尋;原來哪——生成絕色,若是未得投緣,那真是世間最委屈的了?!?/p>
真是想不完的意思;前人的言語無心,他們并未先想著要把這句話留下來,但是為什么它就流傳到今天呢?是因?yàn)榇鷱?fù)代代,都摻有對它的印證!
“貞觀——”
她阿嬤理好頭鬃,一面又說:“時(shí)間若到,你記得開收音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