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看過一部電視片:連綿不斷的大山,浩瀚無邊的荒原,一群跋涉千里的野牛追趕著太陽,尋找草場和水源……饑餓的狼群鍥而不舍,影子一樣跟在它們身后……一只年老的野牛,雄健的體魄還在,但明顯已經(jīng)瘦弱,步履遲緩……它拼盡全力跟隨著族群,又一次熬過了大雪封蓋的冬天,又一次涉過了激流洶涌的冰河,又一次躲過了鬣狗和豹子的偷襲,挺過了枯疏干旱的春季……但當那雨水豐沛、草木繁茂的夏日終于到來時,它卻蒼老、疲憊得已經(jīng)無力進食。它就那么默默地站著,瞪著兩眼,看同伴們狂歡暢飲,感覺著漸漸向它圍攏過來的狼群……它在想什么?但它知道必須站住了,不能倒下,一旦倒下狼群就會撲上來。狼,東一只西一只耐心地坐在它周圍,其堅忍和耐心絕不亞于它……
我也一樣。那丁說,正在被包圍。被誰?被那群跟狼差不多的花株。別介,我說:也許咱還沒到這一步。早晚還不是一樣?
……老牛掙扎著想離開危險,但一邁步,身體就不住地搖晃。這差不多是給了狼群一個進攻的信號。幾匹強壯的狼躥上來了,掏它的襠,咬它的臉,跳到它身上啃它的肉,那一軀龐然大物竟然毫無反抗……豪情滿懷的狼群于是一擁而上,年老的野牛隨即“撲通”一聲倒下,剎那間已是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一切就是為了這個?
你指什么?
所有的艱難跋涉,所有的忍耐和抵抗,所有的奔走與期盼,就是為了給狼提供一頓蒼老的午餐?
但是你看,就在那老牛死去的地方,有一只小牛犢子出生了……
這與我何干?
但是那老牛堅持站到了最后哇,哥們兒!
有什么意義嗎?
但這是一個必要的音符……
那丁雙手合十,仰望空冥。
空冥中仿佛自有召喚,或那空冥即是召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