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王一很慌亂，她不知道公園里賈山是不是看見了她?！斑M來吧，這不是你家么？”

“初石呢？”賈山走進門，隨便問了一句。

“出差了?！?/p>

“你回家干嗎？”吳曼不等賈山說話，立刻嚴厲地責(zé)問。

“跟你回來的理由一樣。”賈山懶洋洋地靠在那些等待玻璃的鋁合金框上。

“少放屁，怎么進來的，怎么出去?！币苍S，這些“戰(zhàn)爭的遺痕”提醒了吳曼，為還隱藏在地上的無數(shù)碎玻璃碴兒，她不想向賈山表示友好。

王一很尷尬地站在賈山旁邊，吳曼走過去，伸手去拉王一，她的動作嚇了賈山一跳，他本能地向后一閃。吳曼將王一拉回沙發(fā)：“你接著吃，別讓人倒你胃口。”吳曼對王一說，然后又說，“君子我做不到，但不動手我還是做得到的，所以你用不著那么緊張。真要是我控制不了自己，跟你動動手，你也有能力把我打翻在地，大老爺們么，怕什么？！”

“好男不跟女斗。王一你慢慢吃?！辟Z山說著去了臥室。

“別總忘不了夸自己，好像誰沒見過好男似的?！?/p>

“你少說幾句吧。”王一勸吳曼。吳曼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賈山在臥室里翻東西的聲音傳過來。吳曼起身離去，王一只好也跟過去。

“你要干嗎？”吳曼站在臥室門口厲聲問道，好像面對一個擅自闖入的小偷。

“找我的換洗衣服。”賈山故意說得真切，并且著重強調(diào)了“我的”、“換洗”字眼兒，好像通過對這些字眼兒的強調(diào)，就能讓吳曼明白，他不打算回來了。

“你要干嗎？”吳曼果然察覺了賈山強調(diào)的用意。

“換個地方呆呆?！?/p>

“你休想。”吳曼大聲說。

“休想什么？”賈山問。

“休想拿衣服！”

“為什么我不能拿衣服??？”

“因為這些衣服不是你的！”

“是誰的？”

“是我丈夫的！”

“我就是你丈夫啊?！?/p>

“那你就得睡在我床上，哪兒也不準去！”吳曼笑嘻嘻地說，話音剛落，臉色馬上轉(zhuǎn)成鐵青。

“夠了?！辟Z山也正色地說道，“外人面前你這么耍，過癮是吧，真是可恥?！?/p>

“你比我更可恥！”吳曼聲嘶力竭。

“行了，你們各自都少說幾句吧。”王一勸解著。

“我拿我的衣服有什么可恥？”

“你憑什么拿衣服？”

“你要離婚，我憑什么不拿衣服？！”

“你憑什么都不準拿！”吳曼突然開始不講道理，她氣壞了?！耙呖梢?，凈身出戶！”

“為什么？為什么我凈身出戶？”

“因為你是男人?！眳锹詈笠痪湓捳f得十分輕蔑，語調(diào)也不高。說完，回到了客廳。王一看著賈山。賈山被吳曼的最后一句話擊蒙了。他可能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他是男人，就該被人理直氣壯地剝奪一切。

王一對賈山嘆口氣，因為公園里的一幕，王一也沒興趣安慰賈山。她回到吳曼身邊，發(fā)現(xiàn)吳曼流淚了。

門鈴又響了，再也沒人驚奇。王一和吳曼都知道進來的將是小約。吳曼擦干眼淚，搶在王一之前去開門。

吳曼扶著小約的肩膀，將她推到茶幾上的菜肴面前，然后動手替小約拿下書包。王一阻止她，“我們還是先回家吧?！蓖跻徽f。

“干嗎我一來，就馬上走?。俊毙〖s說著已經(jīng)扔下書包。她左看右看，發(fā)現(xiàn)了拉門的玻璃都不見了?！皡且蹋銈兗乙匦卵b修??？”小約問。

“沒錯?！眳锹鼘⒖曜舆f到小約手上，“我發(fā)現(xiàn)小約說話，吳姨最愛聽?！?/p>

“那是因為我幼稚?！毙〖s又說。

“這回你還愛聽么？”王一問吳曼。

“得品品味兒?！眳锹f著給小約夾菜。

“吳姨，你又跟賈叔吵架了吧？”小約問得直截了當。

“你說這話我也愛聽，一點也不虛。就是吵架了?！?/p>

“其實有什么好吵的啊?！毙〖s一邊吃一邊說，口氣也盡量模仿大人，“你們就是沒要小孩，才總這么吵的?！?/p>

“胡說八道?！蓖跻幌仍u價了女兒的說法。

“為什么？”吳曼倒是很感興趣。

“生個孩子，忙得要死，洗尿布，換尿布，等你們把孩子養(yǎng)到我這么大，就不會吵架了，忘了怎么吵，你看，多劃算啊，有個小孩兒管你們叫爹叫娘，你們還能白頭到老，兩全其美。說不定幾全其美吶，好處數(shù)不勝數(shù)?！?/p>

王一發(fā)現(xiàn)吳曼的眼睛放出一股駭人的亮光。她真擔心吳曼脆弱的時候被一個小孩子的胡言亂語打動了。不過，女兒的話，的確也在她心里掀起不小的波瀾，孩子有孩子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