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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定要找趙溫的

黑白記憶 作者:肖復(fù)興


很多人知道我是一定要找趙溫的。沒錯,到了建三江,我第一個想見的就是趙溫。

1982年,我第一次回北大荒,在建三江,也是如現(xiàn)在一樣,一切安排好,服務(wù)員把我引到賓館的房間,屁股在椅子上剛剛坐下,建三江的朋友就對我說:告訴你兩個事,一個是趙溫已經(jīng)從大興2隊調(diào)到了建三江糧食加工廠來了;一個是你們原來2隊的隊長因?yàn)楹戎嗟难澪凼苜V被雙開(開除黨籍、開除工職),工作組長得癌癥死了。

這一次也是這樣,簡直是22年那一幕的重演。我剛進(jìn)房間,也是屁股在椅子上剛剛坐下,房門敲響了,進(jìn)來一位建三江的老朋友,見到我寒暄沒幾句話,就告訴我:趙溫不在家。他早好心在我到達(dá)建三江之前就替我找趙溫去了。

我的心一沉,莫非他到外地去了?來人對我說:他兒子說他去看莊稼了,說完又補(bǔ)充道:他承包了幾百畝麥子地,現(xiàn)在正是要麥?zhǔn)盏臅r候,他兒子說他在麥子地邊搭了一個窩棚,夜里就睡在那里,看莊稼呢。

我松了一口氣,他沒有外出,還在建三江,麥子地再遠(yuǎn),也是能夠找到他,能夠見到他的。只是,我在心里悄悄地算了算,他早已經(jīng)退休了,今年大概是70歲的人了,這么大年紀(jì),還要去住窩棚看莊稼,真是太辛苦。他有兩個兒子,都干嗎去了?

來人告訴我:他的兒子大了,結(jié)婚了,他原來在糧油加工廠的房子給了兒子住,他和老伴兒單獨(dú)在加工廠旁的棚子里,四周種的都是菜。他是閑不著的人。

為了孩子,為了家,當(dāng)父母的從來都是為兒孫當(dāng)馬牛。

來人又告訴我:我已經(jīng)告訴他兒子了,說你來了,讓他兒子去找他,他承包的那塊地整得挺遠(yuǎn),看他今晚上能不能趕回來。

想起上次到建三江,我迫不及待地找到他搬來不久的新家去看望他時相見甚歡的情景,還清晰得如在目前。一晃22年過去了,一切真是恍然如夢。

我和趙溫的友情,要上溯到1968年我剛到北大荒的時候。

想想那時候,我真的是非常的好笑。年輕的時候,大概誰都會是心高氣盛吧。那時,我也是一樣,自以為是,急公好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用當(dāng)時東北老鄉(xiāng)的話說,其實(shí)就是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

那一年,在北大荒,我21歲。全因?yàn)榭吹疥犂锏?個所謂的“反革命”,認(rèn)為并不是真正的反革命,而絕對是好人。尤其是看著他們的脖子上掛著三塊拖拉機(jī)的鏈軌板挨批斗,更是于心不忍,要知道每一塊鏈軌板是17斤半重,每一次批斗下來,他們的脖子上都是鮮血淋淋。于是,是我?guī)ь^出場了,自以為是樣板戲里的英雄人物李玉和出場一樣呢,要拯救那3個人于危難之中。

那3個人中,一個是隊上的司務(wù)長,說是他貪污了食堂里的糧票;一個是復(fù)員兵,被叫做二毛子,因?yàn)槟赣H是個老毛子(俄羅斯人),硬說他是蘇修特務(wù),到他家掘地3尺要挖出他里通外國的電臺;一個便是趙溫,一個革命烈士的后代,硬說是和隊上趕大車的大老張的女兒亂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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