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沁被丈夫的話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兒子馬彥祥甕聲甕氣地說:“我—沒—與—你—作—對?!?/p>
“還沒?你又在報上寫什么啦?”
馬彥祥若無其事:“寫什么啦?我怎么不知道?!?/p>
看著兒子玩世不恭的樣子,馬衡更是火冒三丈:“你還賴,要我拿物證來嗎?”說著起身去撿摔在地上的報紙。
王沁見父子倆干上了,連忙打圓場:“先吃飯、先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馬彥祥看了母親一眼,嘟噥著:“這飯怎么吃啊?”
馬衡回到桌上,把那團報紙展開,重重地按在妻子面前,手指著上面說:“你看,這就是你兒子的杰作!”
“我不看,我不管你們的事。”王沁把皺巴巴的報紙往邊上一推。
馬彥祥斜睨了一眼,看到《舊事重提說古物》的標題不免一愣,但卻故作鎮(zhèn)靜地說:“這個???我還以為什么呢。隨便說說的。”
“隨便說說?寫文章登在報紙上,白紙黑字,大發(fā)議論,還算隨便說說?”
“就算議論又怎么啦?你到街上去聽聽,再看看報上,不光是我,連大文人胡適都寫文章對此提出異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能讓別人不提意見?。 ?/p>
“我不是說不可提意見,但這意見要站得住腳!”
“難道我的意見不對嗎?你有你的觀點,我有我的看法!”
“你的看法完全牛頭不對馬嘴,一派胡言!”
“這是你的偏見!”馬彥祥回過頭來對母親說,“媽,你也是北大的教授,你來看看,這是不是胡言?”
馬彥祥把報紙推到母親面前,王沁連忙說:“我不看,我不介入,還嫌家里的仗打得不夠啊,千萬不要把我拉進去?!?/p>
馬衡怒道:“你不看,那我讀給你聽,非得讓你聽聽你兒子的高論?!?/p>
馬彥祥搶先一步奪過了報紙說:“我寫的,我來讀?!?/p>
“得了,得了,我來讀。”王沁從兒子手上拿過報紙,調(diào)侃道,“讀的語氣不一樣,表達出來的意思就不一樣,我保持中立,普通話又比你倆強,還是我來讀吧!”
繼而王沁擺出條件:“這是學術爭論,你們應該心平氣和地對待。還有,能不能我一邊讀,你倆一邊吃飯?”
“哪來這么多廢話,快讀吧!”馬衡催促道。
王沁見丈夫這種態(tài)度不樂意了:“哪有你這種口氣的,我壓根兒就不想讀?!闭f著就將報紙推開。
馬衡無奈:“好,好,我不說了,你讀吧。”
王沁這才重新拿起報紙,抑揚頓挫地讀了起來:“因古物之值錢,結(jié)果弄得舉國上下,人心惶惶,束手無策,這種現(xiàn)象,想起來實在有點……”
馬衡催道:“讀下去么?!?/p>
王沁的語速明顯放慢:“有點,有點好……笑?!?/p>
“哼!好笑!”馬衡打斷道,“這么大的事,還好笑!笑得出來么?”
馬彥祥顯然不服:“不要斷章取義……你讓媽讀完好嗎?”
王沁繼續(xù)讀道:“國難初來之時,大家不是眾口一詞地說‘寧為玉碎,勿為瓦全’么?現(xiàn)在為了一點古物,便這樣手忙腳亂,還說什么犧牲一切,決心抵抗?要抵抗么?先從具有犧牲古物的決心做起!”
“這算什么話!這算什么話!”馬衡用手指直逼著兒子。
馬彥祥不冷不熱地說:“說錯了么?”
馬衡一掌拍桌:“完全不對,國土淪喪將來有收復之日,而文物是祖宗留給我們的文化遺產(chǎn),如果按你所言,一旦古物毀掉了,將永不復存?!?/p>
馬彥祥不以為然:“我看這些古董、古玩多著呢?!?/p>
“你懂個屁!”馬衡惱不可遏,用手指敲著桌面,“連起碼的概念都沒弄懂,就妄加評論。告訴你,故宮文物不是一般的古董、古玩,那是國之瑰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