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四

打從老人開始獨白到此刻，布隆維斯特首度感到訝異，不得不請他再說一遍以免自己聽錯了。剪報當中根本沒有涉及任何謀殺事件。

“那是一九六六年九月二十四日的事。海莉十六歲，剛上預備學校二年級。那天是星期六，后來成為我一生中最悲慘的一天。我實在回想太多次，恐怕都能說出當天每分鐘發(fā)生的事——除了最重要的那件之外?！?/p>

他大手一揮?！拔以S許多多親戚就聚集在這屋里，為的是令人厭煩的年度聚餐。那是我祖父立下的傳統(tǒng)，但往往每次都會變成討厭的聚會。這項傳統(tǒng)在八十年代末告一段落，因為馬丁直接宣布所有業(yè)務(wù)相關(guān)話題都將定期開會討論并投票表決。那是他作過最好的決定?！?/p>

“你剛才說海莉被謀害……”

“等等，先讓我說完事情經(jīng)過。我說了，那天是星期六，也是聚會日，赫德史塔運動俱樂部還安排兒童節(jié)游行活動。白天里，海莉和幾個同學進城去看游行，下午兩點剛過便回到海澤比島。晚餐預定在五點開始，她應(yīng)該要和家族其他年輕人一起參加?！?/p>

范耶爾說到這里，起身走向窗邊，并示意布隆維斯特一塊過來，然后指著外頭說：

“兩點十五分，海莉剛回家不久，那橋上發(fā)生一樁可怕的意外。出事的是一個叫古斯塔·阿朗松的人，他哥哥是海澤比島上一塊小自耕農(nóng)地‘東園’的農(nóng)夫。他上橋之后和一輛油罐車相撞，雙方顯然都開得太快，原本應(yīng)該只是小擦撞卻釀成大禍。油罐車司機大概是出于本能想閃車，不料撞上橋的護欄，整輛車翻覆，最后橫切到橋面另一側(cè)，拖車垂掛在橋的邊緣。有一段護欄撞穿油槽，易燃的高溫油料開始往外噴。這時候阿朗松被困在車內(nèi)，痛得大喊。油罐車司機也受了傷，但好不容易從駕駛座爬出來?！?/p>

老人又坐回椅子上。

“這樁意外其實與海莉無關(guān)，卻扮演著非常關(guān)鍵的角色。當下現(xiàn)場亂成一團：橋兩端的民眾都趕來想要幫忙；由于火災(zāi)隨時可能一觸即發(fā)，因此警局發(fā)出緊急警報聲。警員、救護車、救援小組、消防隊、記者全都迅速地陸續(xù)抵達，還有許多旁觀群眾。當然了，他們?nèi)季奂诖箨懩嵌?，至于在島上這端，我們則盡力想把阿朗松拖出損毀的車，但實在非常困難。他根本動彈不得而且受了重傷。

“我們試著徒手把他拖出來，但行不通，只能用切或鋸的方法，偏偏又不能冒險擦出任何火花。我們就站在一片油海當中，貨車側(cè)翻在旁，萬一爆炸，我們?nèi)妓蓝?。要獲得大陸方面的援助必須花費很長的時間；貨車橫卡在橋面，要想爬過去無異于爬過一顆炸彈?！?/p>

布隆維斯特總覺得老人正在說一個經(jīng)過細心演練的故事，特意要吸引他的注意。他是個說故事高手，這點毫無疑問。但話說回來，故事究竟會如何發(fā)展？

“這樁意外的重點是橋面有二十四小時不能通行。直到星期日傍晚抽出最后一滴油之后，才能用吊車將油罐車吊起，橋也才開放通行。在這二十四小時當中，海澤比島幾乎可以說完全對外隔絕，若想到對岸大陸只能搭消防艇，那是專門載人從這頭的游艇碼頭到教堂底下的舊碼頭去的。有好幾個小時，消防艇都只供救難人員使用，直到星期六夜深之后才開始載運受困的島民。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