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銬子》（四）（18）
　　
　　我看著這些人，不認(rèn)識，都是一些陌生面孔。
　　
　　他們說：“明天開朱紹臣的批斗會，要讓曉亮在一邊陪著?！?br>　　
　　我說：“我可以跟你們?nèi)ィ阒旖B臣，孩子不能去?！?br>　　
　　秀葦堅(jiān)決地說：“你也不能去?！?br>　　
　　領(lǐng)頭的人說：“我們就要這孩子，他又不是你親生的，你怕什么？”
　　
　　我當(dāng)時(shí)就想急，但忍住了。秀葦怕曉亮在里邊聽見，就關(guān)上門。
　　
　　聽到外邊亂哄哄的，曉亮就出來了，他看著外邊的這些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秀葦說：“曉亮，回去睡吧?！?br>　　
　　有人沖過來，就要抓曉亮。曉亮一躲，臉上露出了恐懼。
　　
　　他們一窩蜂地上來，說：“別影響我們的公事，否則，就抓你們一個包庇的現(xiàn)行。”總之，他們要把孩子帶走。秀葦跟他們好好說，他們把秀葦推開了。
　　
　　我當(dāng)時(shí)急了，沖過去，用手指著領(lǐng)頭的說：“信不信，我一拳就能打死你?”
　　
　　領(lǐng)頭的還挺勇敢，說：“你動手呀，來呀?！?br>　　
　　我曾經(jīng)在局里擒拿比賽中獲過名次，很多人都知道。我當(dāng)時(shí)一把就捏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說：“還想讓我再捏嗎？”領(lǐng)頭的臉一下子就白了，翻起了白眼，所有人都嚇壞了。
　　
　　他們開始朝后退，接著就開始跑了。
　　
　　當(dāng)時(shí)曉亮就在旁邊，定定地看著我。當(dāng)我動手時(shí)，他還用手捂住了眼睛。可是，我沒想到曉亮受了我的影響，以后，他也學(xué)我這么做起來。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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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讓秀葦照顧好曉亮，說我要到隊(duì)里去。到了隊(duì)里，我召集大伙兒，說：“朱紹臣平時(shí)對咱們怎么樣？”大伙兒說：“好呀，朱紹臣對咱們沒得說?！?br>　　
　　我說：“那好，咱們今天救朱紹臣?！?br>　　
　　大伙兒說：“帶家伙嗎？”
　　
　　我說：“不用帶，他們有棒子，我們靠拳腳?！?br>　　
　　當(dāng)時(shí)我們這些大案隊(duì)的人，個個都是過硬的擒拿能手，都是從比武中挑來的人，沒有拳腳不好的。于是我們幾十個人，就朝關(guān)押朱紹臣的院子沖過去了。
　　
　　路上他們對我說，朱紹臣這次是被叫全國性的組織給扣了，他們聲稱要揭開公安局階級斗爭的蓋子。
　　
　　我心想，什么蓋子不蓋子的，什么全國性組織的，我們是誰？我們他媽的是大案隊(duì)，是讓罪犯聽著就害怕的大案隊(duì)。我們在這里赫赫有名，怕你個什么組織。你們扣了朱紹臣，你們打了朱紹臣，就等于打了我親爹!
　　
　　我們幾十個人，到了那個院的門口，我喊著說：“大案隊(duì)的，有種的，上上上！”
　　
　　那些拿著木頭棒的人看我們赤手空拳地沖上來，先是吃驚，接著就有點(diǎn)慌了，不知所措。
　　
　　我當(dāng)時(shí)喊道：“你們馬上把朱紹臣交出來?！?br>　　
　　他們在樓梯上說：“就是不交！”
　　
　　我亮開嗓子喊一二三，沖啊，嘩的一下，我們就沖了上去。那叫一個快呀，那些拿著棒子的人，還都沒舉起來呢，就被我們打倒了。
　　
　　我讓我們的人三人一組，到樓上把各屋門打開，尋找朱紹臣。
　　
　　在二樓西頭一間小屋里，我找到了朱紹臣。我說：“師傅，我?guī)愠鋈??！?br>　　
　　朱紹臣臉色鐵青，看著我，不做聲，突然，伸手打了我一下，說：“你這個王小瘋子，你他媽的真傻?！?br>　　
　　我愣了，說：“師傅，我想救你出去。”
　　
　　朱紹臣說：“我已經(jīng)被他們來了個群眾專政，回不去了。本來想處里有你，可以繼續(xù)工作，現(xiàn)在倒好，你這么干，也完了，我真想抽你?！?br>　　
　　我說：“師傅，看著他們整你，我受不了?！闭f完這話，我的眼睛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