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走?！彼笾亲?，尖聲細氣地對自己說，模仿她最喜歡的《新科學怪人》 ，朝下面走去。她的腳步踏下去無聲無息。

管道上布滿冷凝水，看上去光光滑滑的，但奇怪的是那些水珠并不滴落下來，空氣里也沒有霉味或腐臭。她松開鼻子，吸了第二口氣，頓時意識到沒有必要繼續(xù)捂著鼻子了。

她順著滿是管道、通氣管和電線的狹窄過道往前走，突然看見一道光照在路上，便停住了腳步。光很亮，卻像月光一樣蒼白?？瓷先シ路鹗菑哪侵慌f鍋爐后面透出來的，鍋爐沒有人用，冷冰冰的。她朝后面一看，發(fā)現墻角有一個房間，門玻璃上正刻著1313。

夏洛特開始感到有些緊張了，不是因為那個辦公室透著不祥，或里面射出的亮光透著寒意，而是因為她沒有實行她給自己強加的計劃。這個小小的彎路占用了太多時間，而這些時間她本來是打算用來接近，呃，“了解”達蒙的呀。不過，她想起來并不覺得惱火，只覺得很好奇。

“這肯定是大學先修測驗 報名的地方！今天會不會運氣比較好呢？”她恍恍惚惚地問自己，一邊沖進了門，像《校園風云》 里的翠西·弗里克那樣風風火火地奔到柜臺前。

她首先看到的，是接待臺上放著一臺破舊的晶體管收音機和幾只花瓶，瓶里的花已經枯萎了。她首先聽到的，是輕輕播放的泰瑞·杰克斯 的歌“陽光下的四季”。她不太熟悉這首歌，此時此刻，聽著它在這樣一個寂靜、潮濕的地方，在濕度很大的空氣里隱隱回蕩，她覺得很難想象這首歌竟然能轟動一時。即使是在七十年代。

沒勁，夏洛特想，她左右張望，用手指敲擊著柜臺，希望有人能聽見。

“喂，有人通知我來這間辦公室！我是夏洛特·厄歇！”她終于忍不住朝辦公室后面嚷道，希望能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一位秘書從桌子底下鉆了出來，她梳著一個亂糟糟的發(fā)髻，穿著一件帶花邊的維多利亞風格的高領衫。

“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嚷嚷的。我沒想到要往下看。”夏洛特說。

“誰也不會想到，親愛的?！泵貢S刺地說。

秘書沒有跟她正眼對視，便遞給她一個帶彈簧夾的寫字板，上面夾著一摞文件。

“給，把這些填一填，別忘了……”秘書話說到一半頓了頓，把夏洛特拉到自己面前，就好像要給她提一個非常寶貴的建議似的，“……別忘了把我的鋼筆還給我?！?/p>

夏洛特被秘書的古怪行為弄糊涂了，接著她想，如果這個女人有個“好人緣兒”，就不會呆在一所中學的地下室里，與世隔絕，獨自工作了。

沒等夏洛特提出她的第一個問題，秘書就把窗戶重重關上了。夏洛特把寫字板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走過去打算坐在一個女生旁邊，這女生有一頭長長的、橘紅色的卷發(fā)，穿著一件鮮艷的凱莉牌綠色套裝。夏洛特覺得她剛才進來時這女生好像不在這兒，但是她那會兒心不在焉，所以不能肯定。

夏洛特把手里的文件翻了翻，然后轉過頭去，想跟女生對視一下目光——沒有成功。

“你好，我叫夏洛特。”她試探地說，把手伸過去想跟女生握手。結果……沒有反應。

對方好像是聾子，或至少對她不感興趣，那女生只顧低垂著眼睛，埋頭讀書。夏洛特對這種怠慢早就習以為常，然而這是一位陌生的女孩呀！事情難道真的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