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十味在石門為陳秋石發(fā)愁的時候,陳秋石的頂頭上司旅長成城也在為陳秋石犯愁。成旅長知道陳秋石的歷史,更知道這是徐向前都很器重的戰(zhàn)術專家,沒想到會得這樣一種難以啟齒的毛病,而且連石門名醫(yī)都難倒了,可見問題的嚴重性。成旅長派人到抗大分校,請來了趙子明和袁春梅,向他們了解情況。趙子明說,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事恐怕只有春梅同志說得清楚。
袁春梅這時候也顧不上害羞了,一五一十把她和陳秋石的交往說了,說過去有那么一點朦朦朧朧的感覺,陳秋石對她的感情,起源于對她那死去的堂姐的懷念,愛屋及烏造成的。分手這么多年,她已經結婚了,愛人是留在國軍內部的地下同志,她沒有辦法成全陳秋石的心意。
成城說,陳秋石同志是革命戰(zhàn)爭的財富,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同志毀掉,我希望你們能夠配合我們,不僅從身體上醫(yī)治陳秋石同志的病,更要從精神上治療。
在回抗大分校的路上,趙子明說,春梅同志,你聽出成旅長的話沒有?
袁春梅說,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趙子明說,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袁春梅說,真的不明白。
趙子明說,你分析他的話,要我們配合,我們怎么配合?所謂配合,就是要你配合。
袁春梅說,我跟你一樣也不是醫(yī)生,我怎么配合?
趙子明說,很簡單,陳秋石是因為你而發(fā)病,那你就是他的相思對象,如果你能和他結婚,不就一了百了了嗎?
袁春梅漲紅了臉說,老趙虧你能說出口,我是個結過婚的人,我的愛人還冒著隨時犧牲的危險,在敵人的心臟里戰(zhàn)斗,你怎么能教唆我背叛我的愛人?
趙子明說,我沒有讓你背叛你愛人,維護婚姻和幫助同志并不矛盾。
袁春梅氣憤地說,我聽不懂你的話!
趙子明說,你愛人在白區(qū)工作,情況你都了解嗎?
袁春梅瞪著趙子明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趙子明說,白區(qū)工作,情況很復雜。我們有些同志,啊,本來很好的同志,往往會經不起考驗,有的能經得起考驗,卻又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老趙!趙子明正在字斟句酌,忽然聽見一聲斷喝,回過頭來,看見袁春梅的眼睛里含著淚水。趙子明立馬噤聲。
袁春梅說,老趙,你太過分了!我的愛人在白區(qū)工作,腥風血雨,白色恐怖,歷經艱險,忠貞不渝,可是你,你們,就因為一個陳秋石,你們就變著法子設圈套。你設圈套也罷了,可是你們不能無端地詆毀我的愛人,他是個好同志,他絕不會像你們希望的那樣!絕不!
袁春梅說著說著,嘴唇都變青了。
趙子明有些發(fā)窘,鎮(zhèn)定了一下說,袁春梅同志,我們希望他安然無恙,為革命永葆青春!我們衷心祝愿你和你的愛人地久天長白頭偕老,這同我們當務之急要解決的問題沒有沖突。
袁春梅說,我們當務之急要解決什么問題?
趙子明說,你至少應該到石門去看看陳秋石,也許你的好言相勸,能夠春風化雨,至少不會加重他的病情。
袁春梅說,他要是真的得了那種病,見到我,他要是……把握不住,那不是彼此難堪嗎,同志感情都破壞了。
趙子明說,相思病不是花柳病,不可能出現你擔心的那種情況。再說,陳秋石是知書達禮之人,即使犯病,他也不會不顧體面的。
回到分校之后,袁春梅還真的動了心思。自從得知陳秋石犯病,她已經有半個月寢食不安了,想來想去,這件事情說什么她也脫不了干系。要說完全沒有責任,這不是實話。想當年在秋子河邊的那塊油菜花地里,她已經做好了表白心跡的思想準備,只是那時候對男女情愛,朦朧得很,也脆弱得很。陳秋石這個人看起來風流倜儻,實際上在愛情上還很不成熟。那一次如果他有什么舉動,沒準就是既成事實了,以后她會要求到陳秋石的部隊,順理成章地結成一段美滿的姻緣,也不會有今天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