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風(fēng)架著一攤泥似的高三寶,身后跟著歐陽和魂不守舍的何莫修。

高府到了,歐陽從看見高昕打樓上沖下來抱住父親,就拉低帽檐躲到屋外。全福和高昕又是涼水又是毛巾地給高三寶忙活半天,那位終于吐出口長氣道:“我高某本想聽此琴聲以終老,誰想曲未歇人已終。羅老,您是被我害死的,做了殺給猴子看的雞。人要能坐死我索性坐死在這得了?！北娙梭@喜不已。

誰知他又道:“我高某本想聽此琴聲以終老……”幾個人愣住,再看他的眼神還是呆滯的,跟剛才渾渾噩噩的一個樣子。

全?？戳苏f:“我知道了,他是嚇卡住了?！备哧勘瘡闹衼?摟住旁邊的何莫修放聲哭泣,何莫修一動不敢動,誰知旁邊一只手伸過來把他倆拉開。那自然是四道風(fēng),何莫修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手上拿了什么玩意,花瓶和香爐各一個,總之都是高三寶珍愛的玩意。

四道風(fēng)湊到高三寶面前:“東家,我是四道風(fēng),你別裝瘋賣傻,你把著多少伙計的飯鍋子錢袋子?你裝瘋賣傻不說人話就把他們晾了給鬼子……你瞧好了……”爐子撞瓶子,自然是瓶子粉碎。

高三寶還是老樣子,四道風(fēng)又把香爐摔在地上,高三寶無動于衷地看著。

四道風(fēng)火了:“全城的人都說死就死了,他還跟這變了法子演他的縮頭老烏龜!起來打呀!”

高昕哭了:“你別這么說我爸……”她的眼淚多少有點作用,四道風(fēng)終于停手:“我看不得人哭!走了!”他把歐陽從門后揪出來,可憐歐陽被他如揪一個稻草人一樣揪著去了。

沙門會里,沙觀止得知李六野把路賣給日本人,怒不可遏,狠狠一記耳光摔在李六野臉上。李六野跪著道:“咱們可以就勢把那幫小魚小蝦一并收拾了,道上以后就是沙門說了算了?！?/p>

沙觀止又是一記扇了過去:“你還在想跟鬼子合作?”他從屋里的窗戶看下去,長谷川和伊達神情恭謹?shù)卣驹谠鹤永?兩行挑夫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軍火箱旁邊站著。沙觀止道:“我只要一個掌心雷甩下去,以后沽寧市志上當(dāng)有記載,沽寧義士沙觀止……”他真拿了個手雷在手上比畫。李六野扶著腰中槍說:“師父,我陪你?！?/p>

這時從屋里傳出一個虛弱的聲音:“觀止啊?！鄙秤^止頓時英雄夢醒:“琴,啥事?”

“別跟六野生氣,這孩子怪好的。”

沙觀止趕緊道:“沒真生氣?！彼纯蠢盍吧钣懈锌?“比那孽畜好多了?！?/p>

李六野緊張地問:“師父,咋說?”

“讓他們等,等煩了,自然就走了?！鄙秤^止放下那手雷,拿起了蒲扇。

長谷川和伊達在天井里站著,幫徒們已經(jīng)從開始的繞道走聊到現(xiàn)在的家長里短。長谷川微笑著對伊達說:“記得我跟你說的故事嗎?三顧茅廬吃虧的是劉備,最后得利的是誰?”伊達看著他:“也是劉備?”長谷川微笑。

53、又見趙老大

沽寧一條小巷內(nèi),歐陽在整條巷子幾乎完全一樣的門洞里選擇了一扇,他從墻上一路摸了下去,有半塊磚是松動的,歐陽卸下那半塊磚敲擊院門。他敲門的方式很怪,三下敲在門框上,一下敲在門扇上,如此反復(fù)。四道風(fēng)瞧得不耐煩,“咣當(dāng)”一記大腳踹到門上,把歐陽嚇了一跳:“你干什么?這是暗號?！?/p>

四道風(fēng)不耐道:“暗什么號?鬼影都沒一個?！蓖蝗桓呗暯械?“我是四道風(fēng)!……”歐陽伸手把他的嘴掩住,四道風(fēng)又在門上踢了一腳,正要踢第三腳時,門開了,兩人愣住了。

門洞里那個弱不禁風(fēng)的身影正是思楓,她看看他們,然后目光停留在歐陽臉上:“你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