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三年過后

何莫修被嚇醒了。窗外暴雨傾盆,他依稀聽見了槍聲。

雨水在路面上激起半人高的水霧,一個中槍的日本兵倒在水洼里。槍聲仍在零星地響著,夾雜著日語的喊叫聲,他們在追捕兇手。日軍終于在一條巷子里堵住了一個人,那個人兩手空空,衣衫單薄,但日軍仍然不敢放松,將電筒在他身上晃動。電筒光束晃過他的臉,那是龍文章,嘴角有些難辨的笑意。電光閃過,巷角的凹槽里放著一支步槍,龍文章的手指已經(jīng)觸到槍筒。

電光過后是一片漆黑,巷子里開始劃過彈道的閃光,槍聲被遲來的雷聲蓋住。龍文章退出最后一顆彈殼再裝彈時,巷里已經(jīng)只剩一個活著的日軍了,那位怕得發(fā)抖,擠在門洞里,龍文章拿槍瞄了瞄,忽然放下槍說:“那是我的,你別碰?！?/p>

那名日軍還沒搞清對方在說什么,就被一雙胳臂從背后扼住了,然后發(fā)出骨頭碎裂聲。龍文章惱火地咧咧嘴,沿著巷子走開,六品從門洞里出來跟在他身后,沒忘記拿走幾具日軍尸體上的槍彈。

一輛黃包車從巷子里跑了過來,龍文章和六品一言不發(fā)把槍械藏到車上,車夫是小饃頭,他拉著車跑開,與龍文章他們背向而行。

天亮了,高家?guī)讉€人在吃早飯。高昕高興地說:“你昨天晚上聽見什么了嗎?”

何莫修低頭吃飯:“打雷,下雨。”

高昕翻了個白眼:“真笨,明明是爆炸!從鬼子司令部的方向傳來的!”她笑逐顏開,“三年多了,鬼子也奈何不了他,他是蓋世的英雄,只要揮揮手就能聚起好幾百人……”

高三寶也高興:“早知道我車行的一個車頭能有這么大能力,我把幾個碼頭全給了他,也好過現(xiàn)在被鬼子活剝皮……唉,來咱們家走一圈就沒影了,還拿走我的象牙手杖……”

高昕大笑:“爸,你還要你的寶貝手杖呀?”高三寶搖頭:“我想給他點(diǎn)買槍買藥的錢,咱家是敗落了,可這點(diǎn)力還出得起。”這時何莫修站起來上樓寫稿子。高三寶輕聲對高昕道:“不要那么對他。英雄是挺了不起,只有他才會在這等你三年?！备哧亢鋈换剡^神來,紅著臉。

沽寧街道,一輛帶篷卡車從街頭駛過,車上滲下的血跡滴在路面上,很是嚇人。車在日軍司令部停下,從車上卸下幾具尸體,那是幾個被打得渾身彈孔的中國人,有幾個日軍拿著相機(jī)在旁邊忙拍照。

長谷川和伊達(dá)陪伴著一個叫神崎的海軍軍官過來,他和伊達(dá)一樣,也是少壯派。長谷川解釋:“這是昨晚肇事的成員。他們受一個叫四道風(fēng)的人領(lǐng)導(dǎo)……”

神崎不滿:“你想用這幾具尸體打發(fā)我?”長谷川的臉色很難看:“要尸體我可以給你更多?！?/p>

神崎叫道:“混蛋!海軍是真正的精銳,因?yàn)槟愕臒o能,我的勇士還沒上戰(zhàn)場就蒙受損失!”說完憤怒地走開,長谷川看著他,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77、情報員

沽寧街道顯得很破敗,日軍司令部外的鬧市區(qū)都坐著乞丐。曾跟歐陽在一起的小乞丐也混跡其間,他已成了十二三歲的少年,看著頻繁進(jìn)出的日軍,相應(yīng)地往一個布袋里放石子和樹枝樹葉。

一只手忽然擼過他頭發(fā),一個壓低了的嗓音說:“小湯包?！毙∑蜇ひ魂圀@喜,但仍壓低了聲音道:“四哥,我想死你了。”那個人在小乞丐身邊坐下,一樣的破衣爛衫,帽子壓得看不見臉:“最近鬼追得好緊?！毙∑蜇ふZ無倫次地傾訴:“還想軍師。你們叫我在這盯鬼子,我就哪都不去?！彼匆娙巳褐芯涞牧泛推渌麕讉€人,高興極了,“太好了,你們都來了!這回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