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爍忍不住大聲說:“我告訴你,我不是漢奸了,你信不信?”

小乞丐點點頭:“信。四哥說做漢奸的人笑不出來的,笑也是假笑?！彼还锹蹬榔饋?收拾收拾就想出去:“鬼子掃蕩也快完了,四哥和軍師他們說不定這兩天就回來,我去攢點情報,好等他們回來?！惫艩q又莞爾一笑:“你還真忙?！毙∑蜇ぷ院赖卣f:“我是情報員哪!這趟我就跟四哥走了,他說夠槍高就行了?！?/p>

古爍低聲說:“說不定這趟我也跟你們走了?！毙∑蜇烂C地說:“我們還是歡迎你棄暗投明的?！彼f走就走,古爍有趣地看著他,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剛要說出口又打住:“等我進四道風(fēng)就有真正的名字啦!”他一溜煙出去,羅非雨仍在沉睡。古爍坐在火邊,多少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生的趣味。

小乞丐在街頭巷尾奔跑,沒人注意他。日軍的掃蕩已經(jīng)準備偃旗息鼓了,從街頭駛過的卡車拉著一車傷兵。他跑過河邊,來到地道入口所在的小院。四下無人,小乞丐仍仔細地看了看,然后奔向隱蔽在柴房里的地道口。他掀開地道蓋,鉆了進去。地下室里空空蕩蕩,十幾天沒人呆過,已經(jīng)一片積塵。小乞丐熟練地開始打掃,他忽然發(fā)現(xiàn)積塵中有一個淺淺的腳印。小乞丐愣了一下,然后聽見空屋里有一個很古怪的呼吸聲,這孩子心里發(fā)毛。他四顧了一下,看見小隔間里紋絲不動坐著一個恐怖的影子,那是李六野。

李六野啞著嗓子叫道:“過來?！?/p>

小乞丐尖叫一聲:“鬼呀!”掉頭就往地道口跑,掀開蓋子,十幾支黑漆漆的短槍居高臨下地對著他。傍晚將近,羅非雨在忙晚飯,古爍有些心緒不寧,走到門邊看了看,一個急促的腳步聲跑了過來,古爍閃身在門后掏出了槍。

那是叫花子中的一個,他大叫:“非雨呀,你小兄弟闖什么禍啦?剛才幾十號沙門會的人把他從街上拖過去了,李獨眼親自帶的隊,說抓什么特要緊的人著落在他身上!”

羅非雨慌亂地看著門后藏著的古爍,古爍持槍而立,表情和姿勢都像已經(jīng)凝固。那個花子搖頭嘆氣地去了,古爍愣了一會,把槍插回腰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里。

138、以命換命

沽寧的人們驚懼地看著古爍從他們面前走過,古爍還沒進沙門會的院子就已經(jīng)被幫徒們包圍了。他頭也不抬地向大門走去,然后站在院門外開始磕頭,良久,終于一個幫徒把他的帖子接了過去。

沙觀止表情漠然地坐在天井里,李六野也坐在旁邊,看著古爍進來,獨眼里交織著難以言喻的仇恨和驚喜。

古爍嚴格照著沙門會的規(guī)矩,向沙觀止行了大禮,他站起來向著李六野時已經(jīng)挺直了身子。他恭敬地說:“大阿爺,古爍有好多忍了很久的話想跟您說?！鄙秤^止淡淡地說:“既然忍了很久,就繼續(xù)忍著吧。”古爍絕望地看著他:“大阿爺,您以前不是這樣的?！彼蠢盍耙谎?“連他都還像個人樣……”

李六野哼了一聲,一柄刀從手上飛出,扎進古爍的膝蓋。古爍看看膝蓋又看看那刀,倒像腿不是自己的,繼續(xù)說,“我知道說什么也都白搭,我是拿命換命。煩請大阿爺高抬貴手,放那孩子一馬?！鄙秤^止皺眉:“什么孩子?”古爍看著沙觀止,很快確定這老頭子只是在裝傻充愣,他憤怒地說:“那我是白來了?我是指著大阿爺?shù)牧夹牟潘蜕祥T來?！鄙秤^止惱羞成怒:“我瞧你是上門來撒野的!”古爍朗聲道:“大阿爺,您睜眼看看好嗎?朗朗乾坤,在院子里可分不出青紅皂白?！?/p>